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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希言不由嘟噥道:“失敗在哪兒呢,明明這麼好看……”
席樾看一眼她手裡的雕塑,“你能看出來她是什麼情緒嗎?”
黃希言聞言再往少女的臉上看,發現自己還真被問住了。
席樾低頭,揭開了泡麵蓋子,低聲說:“僅僅好看是不夠的。”
藝術家天生有比常人更高的追求,黃希言反駁不了他,只說:“美的東西,存在的本身對於世界就是一種恩賜,何況這還是你創作的。”
席樾手裡一口面還沒送進嘴裡,聞言,放下了叉子,就從飄窗上拿起一本畫集,隨意翻到一頁,立起來,展示給黃希言,“好看嗎?”
畫上是一個陷落在幽綠沼澤地里的怪物,怪物由各種機械零件拼湊出來,臃腫,違背生理特徵規律,部分還會激發密集恐懼症,從審美的角度,黃希言無法違心說這是“好看”的。
但是,這畫有一種濃烈到溢出紙張外的情緒,她自覺這感想蠻矯情的,但確實是第一眼的直覺,“我能感覺到……求生的本能。”
席樾繼續問,“你覺得這種求生本能不美嗎?”
黃希言終於完全理解了席樾的意思,她不由地笑了,“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了。但是,既然你覺得美和丑都是人類主觀的偏見,那麼你就應該接受,膚淺的漂亮也是一種美。”
她將雕塑往自己的方向挪了一下,一副不許他再詆毀它的護短表情,“我真的拿去了哦?”
席樾手掌輕輕撐了下額頭,笑了,“拿去吧,送給你了。”
他們都不再出聲,埋頭吃麵。
黃希言鼻尖冒汗,已經無所謂形象,實在餓得很。
席樾就斯文許多,可能,進食對他而言僅僅是一種生存本能罷了。
吃到一半,席樾手上動作頓了頓,忽說,“後來你吃了嗎?”
黃希言愣了下,“什麼?”
“八喜。”
“你想起來了。”
“嗯。”
“當然吃了。你別笑話我,我覺得哭過以後的冰淇淋,比它平常還要好吃。”
席樾說:“那就好。”
吃完之後,將麵湯傾倒進水槽里,收拾了泡麵盒,黃希言就不準備繼續叨擾了。
做創作的,夜深無人的獨處時間很寶貴。
席樾問她什麼打算:“現在回報社拿鑰匙?”
“嗯。”也不知道保安是否徹夜值班,自己還進不進得去辦公室。如果不行的話,就去賓館將就一晚得了。
席樾說:“我一晚上都要畫畫,臥室空著。如果你需要的話。”一以貫之的平淡口吻,不客套,不殷勤,陳述語氣。
“不會打擾你麼?”
“除非你放音樂蹦迪。”
黃希言笑出聲。
妥不妥當的考量,最終還是敗給了疲憊本身,想了想,黃希言說:“我借用一下你家沙發就可以了。”
作者有話要說:先畫個重點:希言以前沒有喜歡過席樾,初戀也不是席樾。
☆、插pter04
黃希言自感上來一趟真是給席樾添了不少的麻煩,這會兒,席樾又在翻箱倒篋地給她找備用牙刷。
他很肯定家裡一定是有的,剛來時採購物資,多買了好幾把,只是一時半會兒忘記了把它們塞到哪兒去了。
“找不到就算了。”黃希言跟在席樾身後勸說。
席樾說沒事,一面打開了餐邊櫃的抽屜,終於,在那裡面找到了,連同包裝都未拆封的乾淨毛巾。
黃希言抱著它們,有些猶豫,“你洗過澡了嗎?”
“還沒。”
“那你先洗吧,然後你就忙你的去,不用管我了。”
席樾用浴室的時候,黃希言自發去陽台上待著。
這房子向南的陽台是打通的,和客廳連作一體。陽台的角落裡,放著一張藤椅,椅子腿邊的地板上也堆滿了書。
黃希言坐在藤椅上,隨意拿了一本。藝術理論之類的書,英文的,她讀不大懂,隨手翻到其中一章,只管欣賞裡面荷蘭小畫派的油畫。
沒多久,浴室門打開了,席樾換了一身衣服,仍然是黑色的。一頭濕發,還在滴水,他走到茶几這邊,拿上擱在那上面的香菸和銀質打火機,抬手指一指書房,“你隨意,我一般不會出來。”
黃希言記得,從前姐姐沒少詬病席樾這人情商低。她現在發現,他只是不世故罷了,不代表他不懂情理。譬如這句話,就是叫她放心,他會避嫌。
黃希言笑說:“謝謝,今天真的麻煩到你了。”
“還好。”席樾低頭,咬一支煙在嘴裡,滑下打火機蓋子。藍色火苗騰起,他湊近點燃了,而後朝她點了點頭,就往書房去了。
黃希言洗漱完畢,仍然穿著白天的衣服。
走進沙發才發現,那上面放了張毛毯,不知道什麼時候席樾給她拿過來的。
她關了客廳燈,去沙發上躺下,抖開毛毯蓋上,給手機定個鬧鐘,放在沙發扶手上,翻個身,一闔眼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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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黃希言醒來,留意了一下書房裡的動靜,靜悄悄的,不知道席樾是還在畫畫,還是已經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