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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叉著腰站在原地,想了想,沒轍,蹲下去幫黃櫨脫掉鞋,然後起身,始終偏著頭沒往床上看。最後憑感覺抖散一襲涼被,把黃櫨蓋了進去。
孟宴禮準備離開,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把遮光窗簾替黃櫨拉上,才關門出去。
他是真沒想到,這個世界上能有人喝一杯度數那麼低的甜口香檳,就把自己撂倒的。
嗯,開眼了。
黃櫨自己也沒想到,只是喝一喝香檳,那麼甜那麼香,像飲料一樣,她就能體會到傳說中的「斷片」。
她是被仲皓凱的電話吵醒的,睜眼時大腦仍在宕機沉睡,什麼都沒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是在一個和平時並沒有任何不同的早晨。
只覺得仲皓凱這人,真不愧是她的損友,每次都能趕在她睡覺時給她打電話,對此頗為不耐煩。
黃櫨腦袋昏昏漲漲,勉強在一片黑暗裡睜開惺忪的睡眼,瞥了眼手機上的名字,把電話接起來。
整張臉還埋在枕頭和被子裡,半夢半醒地聽仲皓凱吐槽她:「我說黃櫨,我在網上可瞧見了,青漓海邊出現螢光海灘,那麼好看,結果你一張照片都沒給我發?螢光海你沒看見。」
「看見了。」黃櫨閉著眼睛囈語。
「嘿,看見了不給我發發?黃櫨,咱倆還是不是朋友?怎麼有什麼美好事物你都不和我分享的?」
她想問仲皓凱,櫻花橡皮的分享還不夠嗎?那已經是她最慷慨的分享了好嗎?
但又實在是懶得說長句子,只敷衍著嘟囔:「發,一會兒發。」
「你別告訴我你這個時間了還沒起床?我都已經畫了一個多小時了。」
「畫什麼,交流賽?」
「畫屁交流賽!」
也是怪黃櫨睡糊塗了,仲皓凱怎麼可能那麼勤勞。
他在電話里笑了半天,說自己在畫「來錢快」的,準備畫幾幅拿去藝術集市買。原話是「賣個好價錢,好拿著錢去喝酒吃小龍蝦」。
在仲皓凱的滔滔不絕下,黃櫨意識逐漸甦醒,漸漸開始思索他那句「你別告訴我你這個時間了還沒起床」。
這個時間是什麼時間?
黃櫨睡覺沒有拉遮光窗簾的習慣,一般只拉窗紗,現在看著屋子裡一片漆黑,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天都沒亮,能是什麼時間?
直到她看了眼手機,驚得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
9點40分???
快10點了?!
「仲皓凱,我掛了,我起晚了!」
「啊,行,掛了吧,別忘了給我發照片啊……」
黃櫨哪還顧得上仲皓凱說了什麼,不過腦子地「嗯嗯嗯」答應著,然後匆忙掛斷通話。
也沒去想一想,青漓這種不出名的小城鎮,仲皓凱是怎麼在第一時間就知道這邊有了「螢光海灘」的。
她蹦下床,衝到窗邊拉開窗簾。
外面陽光明媚、碧海藍天,海鳥展翅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完了,真的是10點了。
黃櫨揉著自己的頭髮衝進浴室,腦子裡一片混亂。
最先想到的是:
她這可是借住在別人家,睡到這個時間還不起床也太不像話了。
緊接著,黃櫨發現了新問題,也是最嚴重的問題:
她沒穿睡裙,穿著的是昨天穿的連衣裙。
被她遺忘掉記憶,終於由此展開,重回腦海——
她在看到「螢光海灘」後極度興奮,得意忘形地嘗試了香檳,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黃櫨站在浴室里,一邊洗澡,一邊反覆構想出自己被一杯香檳撂倒後,人家孟宴禮是怎麼無可奈何地把她扛到房間裡,還出於人道幫她蓋了個被……
這真的太丟臉了。
而且人家今天過生日呢,可是壽星啊!
她乾的這都是什麼事兒啊,要命。
蒸汽隨熱水涓涓而起,瀰漫整個浴室,黃櫨一臉欲哭無淚。
她屬於那種,做了什麼丟臉的事情不會立刻忘掉,要時不時在腦海里閃現一下,反覆鞭撻、反覆折磨自己幼小心靈的人。
洗完澡,她已經在思想上把自己折磨得心力憔悴。
下樓時,楊姨和孟宴禮都在,黃櫨更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隱匿在半干散發里的耳垂,先開口:「上午好,抱歉,我睡過頭了。」
「抱歉什麼呀,暑假就該睡懶覺嘛。」
楊姨放下手裡的一盆綠植,笑眯眯地說,「宴禮和我說了,昨天你們看那個發光的海看到挺晚的,早餐我就沒叫你。餓不餓?給你留了牛奶和麵包,我去給你拿過來。」
「不用不用,楊姨我自己去吧……」
黃櫨被楊姨推了回來,說是廚房裡放了些午飯晚飯的備菜,亂七八糟,讓她在客廳等著就好。
等楊姨進了廚房,黃櫨才手足無措地湊到孟宴禮身邊。
孟宴禮姿態閒適地靠在沙發里,看起來,他今天不太忙,正在翻看一本書。
「孟宴禮。」
黃櫨拘謹地小聲叫了他一聲,然後更加壓低聲音,心虛極了,「昨天晚上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我喝香檳也能醉。」
孟宴禮面色輕鬆,調侃一笑:「我也沒想到。」
「……是你把我送回房間的吧?麻煩你了,還是在你生日時給你添麻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太客氣了,不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