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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音點點頭,樣子乖順。
他沉默一秒,拿起筆在練習紙上勾勾畫畫,邊寫邊講,聲音低沉又緩,落進耳朵里猶如大提琴般的悅耳。
也不知道江屹楊有什麼魔力,一道難懂的題目就被他這麼輕而易舉地講通了,而且再回頭一看,似乎還挺簡單。
江屹楊打量一眼她微彎的眉眼,淡勾了勾唇:「懂了?」
「嗯,懂了。」
他眼眸微斂,傾低身,手指敲了敲桌面:「這套卷子是昨天發的。」
陶音抬頭。
「你不會,」他的語氣透著股耐心:「怎麼不來問我?」
「……」
陶音眨了下眼,扯了個藉口:「我想問的時候,剛巧你都不在。」
江屹楊:「我這兩天下課都在教室。」
「……」
陶音:「我怕總去問你,會耽誤到你的學習時間。」
「之前怎麼不怕?」
「……」
江屹楊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鬱悶,也有些無力。
他動了動唇,剛想再說點什麼,身旁的女孩卻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一聲不吭地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陶音手裡捏著卷子,腦袋裡思緒亂飛。
應該沒有人敢在江屹楊面前提那些傳言吧。
如果直接告訴他,他會不會因為介意,以後都不再理她了,就像對其他女生那麼冷漠疏離,故意與她保持距離。
陶音在椅子上坐下,秀氣的眉頭蹙成一團。
但是他多聰明啊,普通的藉口怎麼可能搪塞得過去?
「……」
江屹楊瞧著她的一舉一動,以及一副愁眉苦臉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樣子,覺得莫名又有些好笑,他起身跟了過去。
陶音低著頭,看見視線里出現的那雙白色球鞋,沉思一瞬,沒有再迴避:「江同學,你可能不知道,學校里現在有關於我們倆的傳聞。」
江屹楊沒想到是因為這個,他不以為然:「所以呢?」
她抬眼看向男生,那雙漆黑的眼眸沉澈平靜,透著淡淡的疑問。
原來他已經知道了。
陶音心下一松,看來之前的擔心都是多慮了。
她悄悄彎了彎唇,伸手邊收拾著桌面上的習題冊,邊說:「我想著,我們暫時少些往來,其他人發現是誤會,那些傳聞慢慢自然就會淡了……」
說話間,她的手一滑,習題冊沒拿住掉到了地上,陶音彎腰去撿,那邊江屹楊比她先一步撿起。
與此同時,冊子裡面夾的一張紙掉了出來,悠悠地飄落在江屹楊腳邊,他長手一伸,直起身子後隨意掃了眼,目光停住。
陶音正詫異著一張練習紙有什麼好看的,窗子邊的淺藍色帘子被風吹動,正午刺眼的光線透進來,白紙上的字跡透過光在背面若隱若現。
電光火石間,她意識到那張紙上寫了些什麼時,整個人都滯住了,一顆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嘴唇動了動卻根本說不出話來。
「……」
半響,江屹楊把紙翻過來,正面朝上放在她面前:「這是……」
陶音盯著白紙上「JYY 」這三個明晃晃的字母,大腦在一片空白中閃過一個不久前剛聽過的名字,她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季言宇!」
江屹楊挑眉。
「我寫的是季言宇,」她說,「就是隔壁十一班的學委,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那個男生。」
想了想,又補了句:「打籃球也很厲害的那個……」
「……」
她的眼睛清透透的,臉頰皮膚白膩的還能看清細細的絨毛,此時因著急泛著紅暈,模樣透著幾分真切。
江屹楊怔了良久,長垂的睫毛下眸色沉了幾分,聲音聽不出來情緒:「你寫他的名字,做什麼?」
陶音移開視線來掩蓋心虛,說話卻磕磕巴巴的,看起來像是小女生被戳破了心事而害羞,「還,還能做什麼。」
江屹楊喉結滾了下:「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陶音低著頭不吭聲。
「怕和我有傳聞,也是因為他?」
「……」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走向已經無法控制,這麼解釋也順理成章,她也只能默認了。
在她點了頭之後,陶音能感覺到落在自己頭頂的那股視線,強烈又直接。
她抬頭瞄了一眼,江屹楊的唇角微壓,下頜收斂,一雙眼漆黑不見底,充斥著莫名的情緒,緊緊鎖著她。
從這個角度看去,又平添了一股的壓迫感。
她心一慌,很快又低下頭。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里傳來學生嬉笑的打鬧聲,下一刻教室里湧進來一撥人,與此同時少年也這一刻抬腳,從她的身旁走開。
陶音重重吐出一口氣,額頭抵在一摞書上,平復了好久後,在心裡把自己罵了一遍。
也太蠢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也不知道要收好,要不是反應快,恐怕她的那份心思就藏不住了。
還有,江屹楊剛才的樣子怎麼那麼奇怪。
是在生氣嗎?
她抬起頭,手拖著腮,仔細琢磨了下。
其實,江屹楊這人情緒一般不怎麼外露,大多數情況下她都不太能看懂他,但剛剛卻不難瞧出,他一貫的漫不經心,肆意懶散不見了,像是在壓著某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