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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十來秒過去,凌逸學無視老婆讓他掛掉電話的眼神,繼續對著電話狀似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的意思,問:「你到底在說什麼?漾漾?你要不喜歡這房子,爸爸不是給你好幾個了?你重新挑個裝,你要是沒空,我找人給你裝,我明白你喜歡什麼風格,省得你自己再花費力氣了。」
「不用,謝謝,沒興趣。」
凌逸學的聲音靜了下去,像一個發動的引擎啞了火。
電話里傳來了更不客氣的聲音:「咱以後還是別聯繫了,我也二十幾了,別像個傻子一樣地糊弄著我,也糊弄不下去。」
「漾漾,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是你還小……」凌逸學語氣有些焦急,「我……」
凌漾忽然笑了聲,輕飄飄地打斷了對面的言語。
他靜靜聽她笑完,又聽她說:「那這會兒我大了,嗯?」
電話另一頭再次悄無聲息下來,凌漾本想掛了電話,但是臨了了,忽然問:「話說,我媽媽知道嗎?」
手機中依然沉默,隱約過去幾秒才低聲傳來含糊的幾個字:「她後來知道的。」
末了下一秒聲音又高了起來,「對不起漾漾,爸爸……」道歉的時候總是氣勢很足的,仿佛別人就應該會原諒了。
「呵。」凌漾丟下了一個字,又砸斷了他的話。
她把掛了的手機反蓋在桌上,目光認真落在眼前幾顆泛著細碎光芒的鑽石上。
在灰色調的辦公室里,鑽石像流星一樣耀眼奪人眼球。
凌漾手撐著腦袋定睛欣賞著,卻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什麼靈感都沒有了,東西好像也只是徒有其表,沒什麼用……
好奇怪,她一直覺得挺正人君子,挺顧家的人,為什麼也會背叛呢。
就和身邊所有人一樣,來來去去,身邊就沒有同一個人。
…
晚上九點,周頌回家,家裡和往日一樣安安靜靜沒有凌漾的氣息在,他也沒在意地回去洗漱休息了,只是從玄關到臥室的燈和平日一樣給她留著。
昨晚幾乎沒睡兩小時,周頌今天一天精神不是很好,洗完澡就直接睡了。
一覺到清晨五點,翻個身時稍稍轉醒。
不是很困了,他隨手摸手機翻了翻。
一會兒乾脆起來刷牙洗臉,忙好見還早就出門打算給自己弄個早餐,省得一會兒得去醫院食堂排隊。
臥室門拉開,一陣淡淡的光落在腳下。
周頌下意識停下了腳步,滿眼困惑得看著外面一室的亮堂,昨晚他留的燈還亮著。
回過神來,周頌目光落在對面臥室門上,一會兒再邁開腿去客廳。
一屋子的燈,每一盞都還點著。
周頌茫然地在鴉雀無聲的清晨里立在客廳中央,尋思著,她是喝酒了回來忘記關燈了?還是,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轉身回到臥室區。
在凌漾門口站了小一會兒,伸手輕輕扭了下門把,她平時應該也沒鎖門的習慣,一轉就開了。
周頌只開了一道足以看到她床的角度,但是目光所至,床角的被子平平整整地躺在那兒,不像床上有人。
周頌徹底打開了門,床上果然空蕩蕩的,他又走了進去,在她房間環視一圈:「姐姐?」
一片靜默。
周頌回自己臥室拿手機,給她發消息:「你還沒回來?」
發完他拎著手機去了廚房,打開冰箱拿了把面出來後,又先放下去看手機。
她沒回復。
周頌沒有多想,動作下意識點了語音通話。
響了半天沒人接,周頌丟開那一把面,又撥了個電話出去。
大約一分鐘過去了,才驀然被接通了,周頌那一秒心裡似乎一陣雲開霧散,鬆了一大口氣。
她的聲音慵懶得好像一團棉花,軟綿綿的絲毫立不住,含糊說:「餵……」
周頌問:「姐姐,你怎麼還沒回來?」
「你誰啊……」她生疏又冷漠地反問,尾音拖得老長,像喝了兩斤白酒的人,醉意十足。
周頌嘆息,直接問:「你在哪兒呢?」
凌漾:「不知道。」
「……」
周頌又問了一句:「我是周頌,姐姐,你在哪兒?你告訴我好不好?」
「周頌。」她呢喃了一句,「我的阿頌。」
他頓了頓,勾起一抹嘴角:「嗯,對,是我。你在哪兒?」
「在,在淮洲……」
周頌想了想,就是前天晚上吃飯的茶餐廳對面那家俱樂部。
他應了聲好,末了又出了廚房,回臥室換了身運動服,迅速出門去。
春天五點多的充州天色還昏暗著,路上車子隱隱比半夜多了一些,街邊閃著還沒熄的路燈,霓虹一字排開在已經關門的店前,整個夜將要過去,又還未徹底過去。
深春的晨風透著刻骨的涼意,周頌忘記眼下還沒出太陽,穿太少了,車子開到一半把窗戶全升了起來。
馳騁過幾公里路到了那家俱樂部,周頌逕自找去了酒吧所在的樓層。
這個點人不多了,稀稀疏疏三三兩兩倒在卡座里,沒有一個是清醒的。
但是環視一圈,沒有凌漾的影子。
周頌在不少人投來的視線中,旁若無人地穿梭在卡座中尋找,邊找邊拿出手機重新打了個電話。
沒在這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