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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漾聽他輕聲說:「挺腫的,可能不止傷了表皮,還是拍個片穩妥些。」
「知道,他這會兒沒空。」她不得不給這混小子找藉口,「如果不嚴重,可以等等的話,你先給包紮一下,看著很疼。」
「怎麼弄的?」醫生隨口問。
凌漾抿抿紅唇,頓時愈發愧疚了,低語了句關門時夾到了,沒臉說自己弄的。
醫生也沒問那麼多,動作麻利地給上了藥。
那些藥水敷上去他微微動了動,但是還沒醒。凌漾好奇怎麼那麼困,這麼折騰還沒醒。
醫生上完藥又拿紗布給裹上,四根手指纏在一起,繞了兩圈,最後臨了了囑咐一定要去拍片,以防萬一,手掌對人來說是重中之重,尤其他還是個醫學生。
凌漾點頭應了,送走了醫生。
回來時他還沒醒,凌漾想去把剩下的早餐吃了,但是沒吃兩口又總是心思晃動,晃到了客廳處安睡的男人身上。
也不知道是愧疚還是心疼,也許兩者都有吧,是被她弄傷的,雖然說是他讓她生氣的,但免不了還是要內疚一下。
唉,她吃不下,起身到客廳去坐著。
男孩兒睡相極好,那沙發也就恰好能躺個人,不寬不大,但他動也不動,受傷的手搭在身上,雪白的襯衣過了一個夜依然整潔順滑,淡金色的細扣蜿蜒到領口上那片流暢的下頜線。
從她這斜斜的角度看,他鼻骨很高,很好看,眉心的兩側,一雙桃花眼輕闔,出挑的精緻,襯得一雙硬朗的眉峰也泛著天生的溫柔。
看著看著,不知不覺中,靜謐的空氣里傳來衣裳摩挲的聲音。
凌漾定睛看著長沙發上的人。
男孩兒眼皮動了動,睜開了眼睛,又徐徐抬起了那隻受傷的手看。
大約有三五秒後,他大概才清醒過來,側過臉,目光越過身子上空,與斜對面的她猝不及防地相撞。
凌漾不自在地低下頭看手機,嘴上低喃一句:「醒了?還疼不疼?」
他沒說,只是徑直坐起來後,輕吁口氣,說「抱歉,睡著了,耽誤你時間了。」
「我問你疼不疼,話那麼多。」
周頌覷她。
凌漾氣勢一點不弱,還起身過去。
他識相地朝她微笑:「姐姐,謝謝你等我。」
「哼。」凌漾又問,「疼不疼?問半天了。」
他還玩上了,就是不說,仰著頭反問她:「現在幾點了?」
凌漾說中午了,然後自己去看他的手。
腫還是腫著的,包紮起來也看不出紅不紅了,但是她把醫生的話複述一遍給他,甚至恐嚇他一定要去拍片,不然手廢了真的當不了外科醫生了。
他笑了笑,溫柔點頭說他知道深淺,他是醫學生。
凌漾:「……」
她轉過臉不搭理他了。
周頌適時從口袋裡找了個手機,說他叫個酒店的司機,先送她回家,他再回學校。
凌漾去臥室里拿了個羽絨服披上,出來問他:「你昨天自己沒開車過來嗎?」
「有,但是我昨晚喝酒了,現在不適合開。我喊司機開我的車。」
「哦,那你喝那麼多酒幹什麼?」想到他剛剛睡著,她隨口問,「你不會喝了一整夜吧?」
她真的只是隨意說的,沒承想話音落地,沙發上的人卻沉默著沒說話。
凌漾站停在隔壁的單人沙發前,這個角度看不見他瞳孔里是什麼顏色,但是越過男孩兒優越筆直的鼻骨,可以看到他薄唇淡若無痕地扯了扯嘴角。
他沒有說話,那隻沒有受傷的手繼續在手機上忙活,一會兒又接了個電話,聽著是司機的。
等他手機放下了,凌漾抱著手環在胸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不客氣地追問:「你喝一晚上酒做什麼?」
「心情不好。」他收起手機,脊背微微彎曲,手肘撐在膝上,目光落在自己包紮著的左掌。
凌漾眼神微微一動,但還是凝視著男孩兒的側臉,嘴上試探著問了句:「你姐結婚,你心情不好?」
他敷衍式回答:「嗯。」
凌漾嘴角半勾,伸出腿去輕輕踢了踢他的鞋子:「你再騙我你就玩完了,顧……」她吸氣,「顧灼同學。」
「……」
他笑一笑,淺淺地撩了抹眼皮,隔著半米距離看她一眼,「姐姐,周頌。」
凌漾表示:「我喜歡顧灼這個名字。」
「……」
他起身過去,討好地對她說:「周頌,頌揚的頌。」
凌漾哼哼背過去:「說正事,你心情不好什麼?」
周頌仿若沒聽到,狀態自然得不行地轉移話題說:「下去了嗎?司機在等我們。」
凌漾輕哼一聲。
他邁開腿出去。她邊走邊在他身後說:「你這欠收拾的混樣,真不知道看上你什麼。」
周頌微頓,隨即自動忽略掉了這句話字面上的意思,回答了她話里的怨念:「我覺得沒必要說,本來就是我不好,我又不想要你心疼,說了除了讓你愧疚,其他沒什麼用。你非問我做什麼?」
凌漾呆怔住,第一次聽到他這麼硬氣的話。
她站停在門後,看著出去後轉身的男孩子沒動。
那張精緻帥氣的臉上此刻一臉的乖巧純良,細看瞳孔里有些猶疑不安之色,似乎是怕這段話又惹她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