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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寧箏靜靜打量著裴鷹,不禁蹙起眉。
誠實是挺誠實的,在她面前說出的話倒是毫不遮掩。可她總覺得怪不舒服的。
他和自己認識的那些紈絝的二代少爺們都太不一樣,就連和他那位姓申的同學走在一起,都不是很合群。
不知道是不是相識的時機不對,在那雙深沉的眼眸中,她看不見任何狂妄和驕縱,看不見意氣風發,平靜無波,穩妥地藏起所有情緒,只能感受到一種隱忍和沉潛。
只有看向自己時,那雙眼才多了幾分色彩。
就好像她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一種跌入深淵後攀上厲家這根枝蔓,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手的執拗。
厲寧箏抬手捏了捏眼角,無聲嘆氣。
雖然親哥說的不錯,但她還是不忍心看他走歧途。賭就賭,輸了她認。
她沒有再和裴鷹說什麼,抬眼見隋嵐拿著房卡過來,從三張房卡里抽走一張走向前台,邊走邊說:「退一間,你和裴鷹去住一間。」
隋嵐:「……?」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裴鷹愣在原地,看著她清爽瀟灑的背影,眼眸沉了沉。
是他做錯什麼讓她生氣了?
酒店標間。
隋嵐收拾好行李,靠窗看裴鷹坐在床角出神。
得虧是雙床房,不然他能膈應死,他心想。
令他驚奇的是,剛才那個對他冷嘲熱諷的少年進屋後一言不發,像是陷入了什麼深深的謎團中。
隋嵐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從箱子裡拿了條領帶,邊系邊說:「她說讓你跟著我,我有公務沒空管你,你自己看著玩吧。」
「她還說什麼了?」裴鷹回了神,目光鎖在隋嵐的後背上。
隋嵐本想敷衍過去,可瞥見裴鷹的眼神,發覺這個男人恐怕做得出在厲寧箏面前撒嬌告狀這事,只好說:「晚上有個酒會,她讓我工作結束後帶著你一起過去。」
裴鷹咧嘴輕笑:「難怪你打發我自己去玩,所以是沒準備帶我去吧?」
說著他跳下床,從箱子裡拿了一件黑色正裝。像模像樣地換上,站在隋嵐身後。
隋嵐一動不動地看著裴鷹,驚訝於他的氣質。
他沒帶領帶,少一抹亮色提氣,顯得有些沉鬱,站在他身後,卻也不喧賓奪主,可就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走吧,隋先生。別耽誤你家厲總正事。」
隋嵐收回落在少年身上的視線,拎起包往外走,沉穩俊俏的臉上掩去了波瀾,只有眼眸微微泛了點紅。
厲寧箏在套間裡掛著視頻通話,厲寧策嘮嘮叨叨地給她講著晚上參與酒會的諸多事宜。
雖然是偏休閒娛樂的場合,但在競爭對手中斡旋依舊不是什麼的事。
她默默聽著,站在等身鏡前試著裙子,心下滿意了,走到鏡頭前轉一圈,就聽厲寧策敷衍平淡的聲音說:「嗯,這套好看。」
「……」
這大概就是直男吧。明明她只是添了一條腰帶收腰,又不是換了一套。
她沒好氣地從鏡頭前走開,走到窗前吹風,忽然看見樓下裴鷹亦步亦趨跟在隋嵐身後上了車。
不錯,很養眼……
就是感覺,少了點什麼。
晚上的酒會開在一處私家園林,厲寧箏和隋蘭確認了時間和地址,換好衣服剛下樓,就看見隋嵐穩穩將車停在面前。
她往車裡看了一眼。
副駕駛的位置給她騰了出來,裴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趕到後排,手肘抵著窗框,安靜看向窗外。
她想了想,腳步一轉,走到後排拉開了車門。
裴鷹猛地回頭,臉上掛了幾分沒能及時掩去的錯愕。
厲寧箏氣定神閒地坐進來,從後視鏡里看向隋嵐:「走吧,別耽誤時間。給主人的禮物拿到了嗎?」
隋嵐點頭:「在後備箱,要檢查一下嗎?」
「不用,我了解你的風格,很放心。」
隋嵐眼角浮起淡淡的笑意,謙虛地搖頭。
厲寧箏又問了他一些關於下午工作上的事情,隋嵐對答如流,並且給她提了不少建議。
儘管厲寧箏仍是大學在讀,部分知識對她來說仍有些晦澀,但憑藉家庭賦予的商業直覺,和隋嵐深入淺出的分析,基本上毫無障礙的溝通理解。
兩人你來我往的交流默契極了。
裴鷹眼眸微閃,偏過頭看向窗外。街景向後遠去,仿佛他和車中這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他之前以為,自己和厲寧箏年齡差得並不多,說是同齡人都不過分,哄女孩子開心還不容易。
可下午跟著隋嵐做了幾小時觀察和調研,他才發覺,差得太多了。
昔日南城裴家小少爺,和厲寧箏相比,簡直是兩個世界。
隔著鴻溝,橫著天塹。
「哎,對了,裴鷹。」她拍了拍他的肩,聲音清脆。
他回頭,在看清她的瞬間愣住。
她從包里拿了一條酒紅色的領帶出來,領帶上點綴著金色的線條紋樣。
下一秒,他後頸傳來一陣溫熱。
只見她輕輕將他的襯衣領口豎起,修長的指尖在他眼前翻飛,不一會兒就打好了一個溫莎結。
「就說缺了點什麼……嗯,這樣就順眼多了。」她滿意地揚起嘴角,「嵐哥你也是的,也不知道幫他系條領帶,要是剛才那樣進去,多丟我厲寧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