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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都結束了,實習生。怎麼,你對我們箏拂這麼有歸屬感嗎?」
裴鷹走進,沒理會他的問題,拉了把轉椅在隋嵐對面坐下,「她不在公司嗎?」
「應該不在。有事?」
「她說今天沒什麼安排的話下午會回家補覺。我剛才回家……」
「她沒在家?」
「嗯。」
隋嵐抬眼看了他一眼。
厲寧箏能去的地方太多了,不在家很正常。
「裴鷹,你是需要她哄睡的嬰兒,還是需要她做飯的小孩?不在就不在,她要做什麼還需要給你報備嗎?」
話音剛落,裴鷹犀利的眼神忽然落在他身上。
連隋嵐自己都愣了一下。
失落和懊惱從臉上一閃而過。
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第一次見到裴鷹那晚,厲寧箏冷著臉送他出去時說出的話。
——嵐哥,不要做逾矩的事情。
厲寧箏是屬於她自己的厲寧箏,是自由靈魂的厲寧箏。
她從沒有給任何人交代一切的義務。
任何人倘若生出想要掌控她的心情,哪怕是一丁點微不足道的占有欲,都是在滑向危險的邊緣。
裴鷹輕笑,掀了掀眼皮,起身,低頭看著手機往外走。
「只有你才會這麼想,畢竟我從沒想過親自質問她在幹什麼。」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只是,一點危機感罷了。」
隋嵐對他話里的譏諷感到不快,正要說什麼,手機嗡嗡響了兩聲。
垂眸一掃,目光立刻投向他的背影:「等下!」
裴鷹腳步一頓,扶在門上的手插回口袋。
「你知道楚鐸今天來找她了?」隋嵐問。
他心裡默念了方才裴鷹口中「危機感」三個字。
裴鷹撤了一步,反身靠在門上:「何止知道。」
大清早就被當面挑釁了。
「原來已經對線過了啊……」隋嵐無奈地揉了揉眉心,收了收桌子上的東西,「走吧,我送你回家,她可能晚飯後才回。」
「她怎麼說?」
「什麼也沒說。只發了幾個文件,順便讓我給司機打個電話,確認一下車上還有沒有解酒藥。」
裴鷹挑眉,對他的結論充滿興致。
隋嵐拍了拍他的肩,推著他走出辦公室,邊鎖門邊說:「你剛才是不是在給司機打電話?她只有找不到人的時候才會聯繫我。確認解酒藥基本說明晚上有飯局或者有人約了。」
裴鷹不可置否,低頭看了一眼剛掛斷的電話,跟著隋嵐走到電梯間:「我好奇的是,你怎麼知道那個人是楚鐸?」
隋嵐抬手,按下負一層。
「箏拂最近為了拓展品牌知名度恰好在挑代言人,而她發的幾個文件,都是千帆傳媒旗下的藝人資料。」
「是楚鐸持股的那個經紀公司?」
裴鷹今天課間沒少做功課,對這個以演員為主要簽約對象的公司也比較耳熟。
「千帆三個股東,除了創始人雷千皓,另一個背後也是楚家的人。換言之,楚家才是千帆的最大股東。
「千帆的藝人資料不是從下面的市場部篩選後做成具體方案提交,而是直接經由厲寧箏到了我手上……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呢?」
裴鷹:「他來和她做交易了。」
他知道聽雲最近解除了和王琳琳的代言合約。
有傳言說王琳琳背後的金主是楚鐸的父親。
如果傳言為真,就能合理推出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聯想:若箏拂能允諾他們一個代言人,就不計較聽雲給那位前代言人造成的種種損失。
「或許情況更糟糕一點,楚鐸是代表父親向厲寧箏來施壓的——」
千帆的藝人,她別無選擇,必須接受。
隋嵐瞥了裴鷹一眼,內心頗為感慨。
和聰明人交流就是很舒服,儘管這個聰明人只有十八歲。
裴鷹的理解能力和思考速度遠超他想像,幾乎自己話音剛落他就能接上,即使不用把所有話都說清楚,也能通過自身收集到的信息和知識儲備跟上他的思路。
有時候,連公司里的老員工都未必能在開會時瞬間領會他和厲寧箏未盡的話中的意思。
很難說,悟性是不是天生的東西。
「不過……」隋嵐沉吟片刻,忽然猶豫。
「你想問他們是交情好的世家,楚鐸或許沒有可能聽從父親做出這種事情嗎?」裴鷹問。
他回想了一下早晨短暫的相逢。
那人對他或許是有些不放在眼裡的囂張,但隱約流露出對厲寧箏的維護卻不似作假。
只是同樣的想法在腦海中飛快閃過,片刻都沒有停留。
他也曾以為,交情好的世家都是可靠的。
可是後來呢?
看看裴家孤立無援的境地就知道了。
你以為的交情有時候都是塑料情誼,笑臉相迎的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滿心期待地想要落井下石,看盡笑話呢。
兩人走到地下停車場,隋嵐坐進車裡,拉開抽屜翻出一盒新的解酒藥,扔給裴鷹。
「回去放她包里。」隋嵐說,「我知道從你的經歷來看,親友反目實屬正常,似乎沒有什麼人值得信任。但楚家對她來說或許是不一樣的。」
「怎麼說?」
「你知道勵雲很多年前有一次大危機,瀕臨破產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