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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鷹皺眉,不料弄出了響動。
在厲寧箏抬眼朝自己看過來時,他裝作若無其事地模樣,端著果盤走了過去。
可她卻在看到自己的剎那垂下了眼角,不滿地翻了他一眼,仰頭把一整杯酒灌了下去,一頭扎進水裡,朝遠處游去。
裴鷹:「……?」
他做錯什麼了嗎?
他有些迷惘,走近兩步,將果盤放在托盤所在的位置,她能抬手拿到的地方,自顧自地收拾起托盤和酒杯。
趁她還在水裡,先把酒收走。
「裴鷹!」
他把整瓶酒放在托盤上準備離開時,背後驀地響起一聲嬌嗔。
回頭,看見厲寧箏趴在岸邊,直勾勾地看他。
眼裡盈盈如水。
「你幹嘛偷我的酒!」
像是被後勁支配的醉意,她的聲音竟添了幾分綿軟,尾音黏膩撩人,還帶著少見的大小姐式的跋扈勁兒。
甚至有種……她在撒嬌的錯覺。
裴鷹放下托盤,說:「沒有偷。只是不想讓你喝了,對身體不好。」
語氣里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
「……」
她眯起眼睛打量著他,舌尖抵著口腔,落下一句:「哦。」
裴鷹緩緩走到池邊,單膝蹲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細細的泳衣肩帶在她頸後繫著,聽雲的專屬logo繡在她的胸前。
「上來吧。」他說,「你現在很危險。」
「嗯?」
「酒後游泳給心臟血管帶來的負擔超乎你的想像。」裴鷹向她伸出手,「抽筋溺水的案例太多了,聽話,先上來。」
厲寧箏仰著頭,鼻頭忽然一酸。
她一個人在南城,父兄鞭長莫及,再頻繁的關心也不可能真的在她做危險事情的時候管到她。
裴鷹是第一個,全方位介入了她的生活。
從每天拖著她吃早餐,到現在這樣輕聲細語地哄她,仿佛她才是更年幼、更需要被照顧的那個。
心中的煩躁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感動,更多的卻是喜悅。
被人關心的喜悅。
只是,她的沉默似乎被錯理解成了抗拒。
裴鷹俯下身,低聲說了句「抱歉」,兩手扶著她的腰,將她直接從水裡抱了出來。
「!!!」
似乎有些暈眩,又有些害怕,厲寧箏下意識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快步走到檐下,將她輕放在躺椅上,拿過浴袍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
行雲流水地做完一切,他向後撤了一步,默默拉開了距離。
「……」
心裡的邪火又升騰起來,她咬著嘴唇,抬頭看他:「蹲下。」
裴鷹心神微動。
她眼神迷離,聲音糯軟,開口卻依然是不容挑釁的發號施令。
他探出一小步,半蹲在她面前。
伸手替她攏了攏浴袍的下擺,遮住她尚在滴水的白皙雙腿。
抬起頭,看見她眼裡染上了一抹瘋狂的色彩,像極了他們第一天見面時她微笑著威脅自己的模樣。
緊接著,她的指尖輕輕勾起他的下巴。
「裴鷹,你為什麼要躲著我?」
「……沒有。」
「你騙人。」
她捏了捏他的下頜,手上力道卻沒想像得那麼重,顯然有些不勝酒力的綿軟。
宛如搔癢。
「說你不關心我吧,又是果盤又是不讓我喝酒游泳的,怪周到的。可為什麼我在電梯裡抱你的時候你什麼都不問呢?」
厲寧箏氣鼓鼓地湊近,看著他:「以前都是別人對我過分關心,你倒好,抱了你那麼久,你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裴鷹一怔,沒想到她竟然是為這個不滿。
他只是害怕自己越靠近越會動搖,卻沒有察覺到自己隱忍克制的不過問竟會讓她感到不平衡。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厲寧箏。
忽然覺得她心裡仿佛住著一個瘋子,被某種病態的占有欲不斷吞噬著靈魂。
「不是的。因為那是你自己的生活,我沒有權利干涉和過問。」他說,「你放心,我不會逾矩的。」
厲寧箏微愣,喃喃說:「我先前和嵐哥的講話,你聽到了?」
裴鷹點頭。
她失落地垂下頭,膝蓋微微蜷起,環住雙腿:「可是你不問我不開心,心裡不舒服。」
裴鷹被醉中無理取鬧的厲寧箏弄得有些頭疼。
他看了看遠處,深夜漸起的晚風吹動樹梢:「那進屋我問你好不好?別受涼了。」
厲寧箏蹙眉,猶豫地點了點頭,在裴鷹要起身的時候按住他的袖口。
裴鷹回頭,見她張開雙臂。
「那你抱我回去。」
「……」
她分明是仰著頭,卻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
不過,要了命的可愛。
不敢等她有更多的指令,裴鷹打橫抱起她,飛快地進屋,走進她的臥室,把她穩穩放在梳妝檯前的椅子上。
「啊——嚏!」
冷熱交替讓她身體微微一顫。
「先把衣服換了。」
說著,裴鷹轉身走進她屋中的洗手間,拿了條毛巾,又從柜子里翻箱倒櫃,找到了吹風機。
等回到厲寧箏面前,濕透的泳衣已經隨意扔在地下,藕粉色的睡衣將她溫柔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