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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分別整理好禮物,徐敬給秘書組發完消息,忽然想到厲寧策之後的日程,說:「今晚陶先生約了您去程總的俱樂部,那邊靠山,更冷些,您也多注意。」
「南城也要降溫吧?」
厲寧策低頭看了一眼天氣預報:「你讓隋嵐接機的時候給寧箏帶件厚羽絨服,」
說完,他腦海里浮現出袁青的那張送機朋友圈,她身上的裙子看上去材質輕薄,不像是能熬得過冬至後氣溫驟降的凜北。
厲寧策拿出手機,指尖從柴漾的頭像上划過,又停下。
應當有人為她保駕護航,披上外套的。
不是嗎?
*
「阿——阿嚏!」
柴漾剛打開車門,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連忙裹緊外套,拎著行李箱小碎步跑進禾沁國際酒店。
這個時間點入住的客人不算多,前台遞給她房卡後,還吩咐了樓層服務員端了杯熱水給她。
她倒時差一向困難,凜北現在還是白天,如果不撐到晚上再睡,估計她接連幾天都要成為晝夜顛倒的夜貓子。
她先把小仙女留下的裙子交給袁青聯繫到的人,對方很上心,說傍晚就能幫她打理好。
而後柴漾換了身睡衣,鑽進被窩,坐在床上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處理完公司的事,才剛剛早晨九點多。
她又開始給國內認識的合作方打電話邀約見面。
大學教授最近在外參加會議,要之後才有時間。之前聯繫過的省隊教練正帶隊出省打比賽,同樣沒有空。
柴漾思來想去,打開了各個電競俱樂部新人隊員的直播間,一個接一個看著。
暖風又烘得人睡意朦朧。
她看了沒一會兒,便沒有知覺地抱著被子幽幽倒下,沉沉昏睡。
柴漾夢裡回到了她上一次來凜北的日子。
那時候的她尚有母親,還有一個租在老主城區、尚未被拆遷的家。
狹窄破敗卻很。
日子是得過且過的,母親的積蓄都用在治病上,少不了要委屈她。
她也混不在意。
整日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蹦蹦跳跳。
她的和普通學渣一樣會上課睡覺,但和他們不一樣的是,她會在母親病床前看書,考前幾個通宵突擊一下,便能把重要的知識點都記在腦子裡。
別人拼死拼活學習的時間,她分出了大部分時間精力給了母親和遊戲。
她通常趕著放學前把作業做完,去醫院照顧母親。
等她用完藥入睡後,溜達到家附近的小商店,和輟學開店的老闆借電腦,犧牲年輕人寶貴的睡眠時間玩會兒遊戲。
後來老闆給她弄了套台式機回家。
只要柴漾周末幫她算帳,連遊戲的錢都幫她充。
老闆說,她不像那種整日混跡網吧遊手好閒的小流氓,她只是需要一個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是誰的地方,需要一個宣洩生活壓力的出口。
母親出院後也沒說什麼。
她總是安靜地托著下巴,看她嚷嚷著要當世界第一女電競選手,嘴角忍不住地上揚。
她花了一年的時間為她和母親編織著一場夢。
她不斷精進自己,連課間都在算著技能克制和攻擊效率。她夢想自己能一戰成名,走上職業選手的道路,和隊友們所向披靡,身披旗幟,手捧獎盃,用高額的工資和電競賽事不菲的獎金為母親繼續治病。
這場夢是在某一天被生生揉碎的。
那天的支離破碎中,有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母親,有一個陌生女人的歇斯底里,還有她被人踩住碾壓的右手。
破敗的小出租屋,終究襯極了血與淚。
「叮——」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柴漾四肢條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
她猛地睜開眼從夢中醒來,輕輕覆上自己的右手。
她接起電話,是幫她清理衣裙的人打來的。對方將袋子放在了前台,等下會有服務員送來。
柴漾這才恍然,原來她一覺從早晨睡到傍晚了嗎?!
她捏著鼻樑從服務員手裡接過衣服,緩緩靠在門上,努力從剛才的夢中將自己掙脫出來。
混亂的終結,是沈長鶴將她從母親身邊帶走,最終送了她一紙機票。
而她也因此錯過了與母親最後的道別。
柴漾光著腳踩在地毯上,拉開窗簾,天色已經昏沉。
她迎著微弱的夕陽,輕輕搖了搖頭,將夢中那些疲憊不堪的過往甩掉,盤腿坐在床上,拿起酒店床頭柜上的菜單,開始思考晚上吃點什麼。
她播通前台的電話點餐。
掛斷後又百無聊賴地打開聊天軟體。
這邊,機場偶遇的小仙女給她留了凜北的地址:裙子送到這裡就好啦。
另一邊,袁青晝夜顛倒的作息仿佛和她沒有時差,像是喝多了一樣,一條挨著一條跳出來。
青青原上草:姐姐姐,你到了嗎?
青青原上草:落地好歹說一聲啊!我二哥都到了!
青青原上草:我上次跟你說的,楚少在凜北的射擊俱樂部你還感興趣嗎?
青青原上草:[俱樂部定位地址]
青青原上草:今天剛好另一位合伙人程總在,友情骨折價,你想去嗎?如果你之後還想找測試環境什麼的,可以提前探探有沒有合作的可能嘛。你想去我和對方打聲招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