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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厲楚河那個老狐狸的兒子年紀輕輕的,和他還還挺像,難怪他這麼早就讓他接手了。但怎麼說呢,滴酒不沾著實有些不給我們面子了哈。」
「嗐,現在小輩都不怎麼喜歡酒桌文化。」
「這話說的,不喝酒怎麼談生意?所以不還是得看趙總嘛,人家賊能喝。」
徐敬按了按眉心,厲總喝得還算少嗎?
他剛跟著他的那幾年,厲總剛接手公司事務,集團內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要理順,外部客戶和政商關係要維護,哪次不是頓頓喝到吐?
就這一次沒喝,偏偏被人詬病上了。
徐敬替老闆憤懣不平,楚博航和邢止互相攙扶著從洗手間裡出來。
邢止戴上帽子,四下張望:「三……柴總呢?」
「他們先走了。」
說完,徐敬愣了一下。
厲總以前在這種場合都不會拒絕人敬酒的,這次破天荒沒有喝,難不成是因為知道柴漾點了酒,知道自己要送她的緣故?
……連代駕都不願意請,這合理嗎?
徐敬扶著兩人往停車場走,內心思緒紛雜。
他還是和人事部那邊聯繫一下,讓他們抓緊時間和俱樂部對接,提柴漾招個稱心如意的助理吧。實在太想回總部和秘書組一起嘮厲總的八卦了。
*
車平穩地停在禾沁國際前,柴漾解開安全帶,正要開門下車,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厲寧策。
這回她是真的喝了,臉頰紅撲撲的。
厲寧策默默移開視線,拇指用力抵在方向盤上,克制著自己去凝望她的衝動:「還有工具人沒完成的事?」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柴漾沒有用問句,「還用工具人嗆我。」
「沒有。成熟的男人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的。」厲寧策直視前方,頓了一下,「如果你要道歉,我可以換個答案。」
堂堂集團總裁對她陰陽怪氣!
她就多餘問!
「我為我的年少無知傷害到成熟男人的內心感到非常抱歉。」柴漾深吸一口氣,「為了彌補你受傷的內心,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
後來回想起來,柴漾依舊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打開自己的防線。她喝了酒,但並沒有醉,似乎只是壓抑了太久,想借著酒勁做出一種不屬於柴漾風格的、離經叛道的舉動。
此時此刻,在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她想到了很多他可能的提問。關於三水晚的,關於UY的,過去的,現在的……她甚至都想到如果厲寧策問的是「能做我女朋友嗎」,自己該怎麼回答。
她已經發現了,有些令她排斥的事情,比如肢體接觸,比如談戀愛,如果對象換成厲寧策,或許真的會讓她接受程度變高一些。
她仰頭靠在椅背上,盯著後視鏡里的男人,他眼中划過一絲詫異。
只是很快,他便轉頭看向她。
啟唇,輕聲問:「袁青說你車禍後就……」
柴漾愣住,她沒有想到是這個問題。
難怪他只是象徵性地舉了舉杯,一滴酒都沒沾。
「沒記錯你倆不久前才認識?他可真是什麼話都給你說。」
「那句話他撤回,但是我看見了。」厲寧策立即打住,「這次是我冒犯了,明明知道是不好的回憶,還要問你。你別怪他,下車吧,回去早點休息。」
說著,就要下車幫她開車門。
酒意籠罩下的柴漾咬了一下嘴唇。
提問的機會是她給的,他居然不想聽!?
她討厭別人說多餘的話,提多餘的問題,但這樣被人用一副「用心良苦維護著她脆弱的內心」的模樣堵回去的感覺更讓她不爽。
她拽著厲寧策的袖子,一把將他拉回在駕駛座上。
傾身揚眉:「坐下,哪有什麼不好說的,你聽他大驚小怪。」
厲寧策目光落在袖口,不知道為什麼,紅色的指甲總能讓他呼吸一窒,心臟震顫。
心猿意馬之際,他聽見她說:「我和朋友當時環海岸線旅遊,在中途的一個停車場,靠著車聊天的時候,有個陌生男人來勢洶洶,扯著我朋友,當著我的面要拖著她離開。」
厲寧策的心臟一緊。
「她雖然有綠卡,但是沒有槍。我只能假裝車上有,鑽進駕駛座,高聲恐嚇他。」柴漾聲音平靜,「我當時想,如果真的嚇不住他,一腳油門踩下去也行。」
「然後呢?」
「他猶豫了一瞬,我朋友在那個瞬間掙脫開,跳上了車。那個男的回過神就追在我們車後面跑。我們怕他也有車追上來,就一直沒有停,一路開。」
柴漾微微閉上眼。
那是被不知名的死神追著跑的半小時。
她和朋友從未見過那個男人,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忽然發瘋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
後來她想明白了,她並不需要理解任何犯罪與作惡的理由。即便知道為什麼又怎樣,傷害降臨時,被作為目標的受害者依舊逃脫不了。
那段路在地圖上似乎沒有很長,但她背脊一直在冒汗,目光死死鎖在道路和後視鏡上,以至於在一個岔路,他們和另一位女士的車擦碰了一下。
小小的刮擦,沒什麼大礙,卻讓她在見到交警的瞬間長舒了一口氣。
「那次之後我一握方向盤就會手抖,就幾乎沒有再開過車了。可能多少有一點點輕微的被害妄想症吧,白天還好,就是到了晚上計程車都不敢搭,如果袁青和安娜不在,我就絕不喝酒,為了讓自己保持著逃跑的體力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