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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議就應當有提議的樣子。數據支撐、發展規劃、優劣呈現……就像她創業時說服每位投資人一樣,厲寧策同樣需要她有理有據地被說服,就像曾經的三哥教會她怎樣從表面繁瑣數據中分析要害,如今她也應當更專業一些。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她不安地看向厲寧策,心裡有些煩躁。
窒息感胸口層層在疊加。
這段時間自己的事業上面臨著研發和商業化的雙重困境,沈家那個煩人的老爺子有事沒事就打電話催她回國,本就讓人有些痛苦。今日又因為UY大勝Vix,勾起了她少年時最本真的勝負欲望。
她剛剛為閃光燈下Vix抱頭痛哭的選手們感到真切的難過,雨落的死訊就如一道雷霆將她劈到渾身發涼。
往日的鎮靜自若盡數被負面情緒驅逐包裹。
在這樣狼狽的時刻,她還在這個人面前失言,好像……失去了底氣與先機,推翻了她走進這個房間之前在他面前樹立起來一切自信和驕傲。
「晚晚。」
他從未這樣叫過她,讓她心尖顫了顫。
是了,他也不知道她叫什麼。
但他沒有用自己提供過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英文名,對他來說,她是「三水晚」這個符號背後的人,
「我不在酒桌上談生意。」
他滴水不漏地回了她的話,言辭間沒有任何傾向,卻也表明了他的態度。
不在酒桌上談,是因為醉的時候無法做出合理判斷和思考。他一邊拒絕著她,一邊又給了她溫柔而不失體面的理由。
「嗯。」她吸了吸鼻子,試圖掩蓋喉嚨里的酸意,「我知道。」
「你不知道,不然你剛才也不會站在門口抓著我不放。」
「我……」
柴漾怔了怔,隱約覺得他好像誤會了什麼。
她五指摳著沙發,眉峰一橫,「不是,我也沒和別人這麼談過生意啊!我他媽是那種什麼都不挑、誰都看得上的人嗎?」
啊……她好像找回了罵UY那群臭小子的勁兒。
可是,她都說了什麼?
啊!!!
她侷促地端起水杯,仰頭一飲而盡,心裡盤算著還是找藉口趕緊溜吧。
剛放下水杯,卻見厲寧策嘆了口氣,起身走到她面前。
弓身,單膝蹲在她面前。
他說:「你意識到我們現在溝通上的問題了嗎?」
他真的很高,這樣蹲下後和陷在沙發里的她高度差不多。
他微微仰頭,眼底映著她的輪廓。
柴漾被他看得眼熱,但近在咫尺的帥哥又讓她捨不得別開臉看。
她盯著他,想了想說:「說實話,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面對你的時候,我找不好邊界和分寸。」
說是第一天見面的業務往來關係?
哪有待面試的員工認識老闆第一天就往對方酒店房間跑的?
說是相熟多年的親密朋友關係?
中間斷了聯繫的這麼多年又分明無法忽略。
而過去的親近時光又仿佛曆歷在目,總是忍不住想要逾越過陌生人和商業關係的分寸,想更進一步,又不敢更進一步。
客廳里傳來虞之煥淺淺的呼吸聲。小傢伙蹦蹦跳跳累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厲寧策沒有要回去照看孩子的意思。
柴漾在他沉靜深邃的目光下,躁意也消了幾分,消散進這月色。
「袁青說,和我交朋友需要很長的時間。因為我不主動,也不會敞開心扉。所以能成為我朋友的人很少,但每一個都是很有耐心的人。我想,我大概也並不是掌握不好分寸,而是潛意識就不想這麼做……不想保持距離。」
很神奇,與厲寧策見面後的這個晚上,她竟然開始當著他的面剖白自己。
「因為你是我過去的一部分,是故人。」
他是天然就會被她迫切劃歸進朋友範圍的存在,而這種類似於所屬物情結般的隱秘想法會讓她自己的理智感到矛盾。
因此,才會既想避得遠遠的保持距離,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酒精讓感性的欲望略占上風,而在理性的意識和感性的潛意識的撕扯中,她變得疲憊且狼狽。
他聽她說著,蹲在自己面前沉默了良久。
忽然抬起手,拇指落在她的臉頰上,指腹自上而下地輕輕划過。
柴漾怔了怔。
那裡有一滴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淚珠。
而他的動作輕柔而虔誠,不帶任何妄念與私慾。
「我本來很期待和你見面的。」他低聲道,語氣中有著淡淡的自嘲,「可我怎麼覺得,見到我讓你更痛苦難過了。」
第10章
「然後呢?」袁青叼著薯片,坐在她房間的沙發上。
在楚少家睡到日上三竿起來,袁青睜眼收到柴漾的信息要讓他過來拿車鑰匙。
他這才意識到,昨晚那位厲總開著車把柴漾送回去之後就再沒有回到聚會上。
於是見到柴漾的第一件事就是八卦。
沒想到從她口中聽到了如此勁爆的內容,比她隨手扔給自己的薯片香多了。
厲總居然把女人放進自己房間了?!
袁青心裡臥槽一聲,感覺自己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搭配上柴漾,是在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