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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親兄妹對彼此的專業和愛好都是門外漢。
厲寧箏是藝術生, 和媽媽一樣對服裝設計頗有天賦,但她並不理解他對遊戲的感情。當初他放棄家裡的公司,去遊戲公司實習的時候, 她可是和老爸一樣站在反對他的戰線上。
單就遊戲的熱忱和興趣上來說,柴漾與他才是十年的同路人。
「不過這些菜都多虧她推薦了。」柴漾眨著眼,一臉真誠,「當初沒能去線下比賽,錯過了認識你的機會, 從現在開始認識你、了解你, 但願不算太晚。」
說著她端起酒杯。
厲寧策托著杯底, 傾側杯身,與她輕碰。
「永遠不晚。」
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放下身份的一頓飯。
她不是柴總,是三水晚, 是過盡千帆終於敢回望過去的柴漾。
他也不是厲總,而是厲寧策,是當年她錯過相逢的三哥。
這十年的鐵壁銅牆, 只要撬開一個洞,便有涓涓細流從中淌出來,他們邊吃邊交談著各自的一點一滴,小心翼翼走進對方過往的冰山一角。
這些年厲寧策真的是一心撲在了工作上, 他的真實生活比雜誌採訪里說得還要繁忙。
跌宕的創業經歷是沒辦法和暗流涌動的勵雲總裁相比的。
他從自己的創業公司回到勵雲後, 對內整頓, 對外調整賽道,幾次大型併購重組,放棄看似光輝的,選擇充滿荊棘的,以絕佳的洞察讓勵雲撞進夕陽前,調整駛向跟上時代的洪流。
其中艱難險阻和步履維艱,他都一個人扛下來,從未在外面顯露半分。
她抿了一口酒:「怎麼沒聽你在採訪的時候說過?」
厲寧策筷子頓了一下:「你看過我採訪?」
柴漾聞言,嗆了一下。
他語氣里的驚訝顯而易見,看過他的採訪意味著她很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意味著這些年她也在關注他。
很快,她從厲寧策眼裡看到了一絲玩味。
「看過啊。」她又喝了一口酒,掩蓋住自己的慌亂。
沒什麼不好說的,她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我有一次登錄你那個小號,收到你的列表好友發來的偷拍,上面是你穿著校服趴在桌子上。你壓著的卷子上有寫名字……」
她一直都知道,她只是不敢輕易地從屏幕中,從遊戲中跨過那條線,把網絡世界裡的同伴變成現實生活的好友。
可這樣反倒像個變態,暗中關注著他在公開場合的一切發言。
厲寧策低低笑了。
他給自己添了點酒,慢條斯理地啄了一小口,抬眸:「那是我給你發的。」
柴漾猛地望向他。
「我那天想用大號給小號傳資料,看見小號在線,想著你可能在用,就借了陶意許不用的小號。」他勾唇,「傳完資料用他的小號給我的小號發了那張圖。」
那本來就是他想發給她的,是他唯一一次不受理智控制的試探。
他少年時代沒有喜歡過誰,也沒有追過誰。
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心動,是在夢裡。一團白霧中,熟悉的聲線用他從未聽過的語氣喊著「三哥」。
她是唯一頻繁出現在他旖旎夢境裡的女生。
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只聽過她的靈動又俏皮的聲音,指揮團戰的時候充滿激情。所以夢裡他也看不見她的臉,只能憑著令他悸動的聲音放大其他感官。
醒後,喉嚨里發出低啞的輕吼,兩眼望著天花板出神。
她還在讀高中,是她隊友們捧在手心裡的小妹妹,他這邪念是如何升起的?
他不知道自己發那張圖片想得到什麼,發出去後心臟一直在跳,在忐忑,在慌亂。
那時候還沒有撤回功能,單方面刪除了記錄也刪不掉他的笨拙。
他只好自己登上小號,把陶意許小號的好友也刪了。
令他意外的是,她從來沒有和他提起過這件事,他後來和她的隊友在一個隊伍里的時候旁敲側擊過,她也從來沒有和他們講過。
他想,或許她當時只是後台掛著,根本就沒看聊天記錄。
等他登錄自己小號後把好友和聊天記錄都刪除後,她也就看不見了。
但今天,她說她看過!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誰。
厲寧策頓時感受到心裡有一股壓抑了數年的節奏,借著酒勁翻湧了出來,熱烈地跳動。
「我一直在等你問我。」
柴漾撇撇嘴:「那不是別人發給你的嘛,我擔心你覺得我上你的號隨便偷看你和別人的聊天記錄。」
「帳號和密碼都能給你,說明那上面沒什麼需要避著你的。」
「如果我當時問了你,你會怎麼說?」
厲寧策沉默了一下。
他那兩天想過無數回答,怎樣回答才能讓她往常一樣與自己相處,不驚慌失措,不落荒而逃。
如果不想影響她,最敷衍的回答就是:我朋友發錯了。
「我會說,是我朋友的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大冒險是什麼?發照片」
「從上一輪接受真心話的人那裡挑一張的照片,發給他剛才的答案。」
「所以,上一輪真心話是……」
「你喜歡的人是誰。」
拐彎抹角,非常拐彎抹角。
柴漾微醺的臉頰上揚起笑容,酒窩不經意又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