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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剪得體的西裝與晚秋季節相得益彰,肩胛至腰身的線條流暢而迷人,不像是縝密布局、翻雲覆雨的商人,倒像是從雜誌中走出的妖精,一雙狹長的雙眼閃著凜冽的光,落在柴漾眼裡,竟無端多了幾分勾纏和撩撥。
她心裡顫了顫,忽然想到了她當年意外看到的照片。
因為有一些帳號設置,需要好友驗證,他徑直給了自己小號帳號和密碼,但柴漾沒想到,在她登錄的瞬間,就收到了厲寧策好友發來的偷拍——
穿著校服趴在桌上小憩的少年,臉上壓了一張試卷。
試卷上遒勁有力地寫了他的名字:「厲寧策」。這三個字筆走蛇,最後一捺的頓筆,格外力透紙背。
她眨了眨眼,不禁在想,十七歲的這雙眼,得是什麼樣?
這時,她手中的取餐牌適時地亮了一下,聽見店員的聲音喊著她的號碼。
柴漾起身準備去取餐。她剛站起來,便意識到自己那剛過厲寧策肩線的身高有些許不夠用,得稍仰起頭才能看到那雙眼睛。
她飛速掃了一眼自己腳上那雙舒適的馬丁靴。
早知道穿一雙鞋跟更高些的來了。
未等擦肩,就見厲寧策從她手中輕輕抽走取餐的號碼牌,施施然轉身朝櫃檯走去,紳士而貼心地幫她將那杯拉花拿鐵端了回來。
她不由勾起嘴角,伸出手。
杯子從他手上到了她手上,沒有絲毫曖昧,沒有似有若無的皮膚接觸,就像是精心測算過一般恰到好處,讓她感到無比舒適。
這樣的男人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有誰能拒絕呢?
柴漾心底嘆了口氣,一邊思考如何能將拒絕加盟勵雲俱樂部的理由說得更委婉更合理,一邊又好奇當厲寧策想完成工作目的時,能夠遷就他人到什麼地步。
正想著,忽然聽見他問:「Crystal?不是插rlotte?」
柴漾側目,發現他瞧著杯壁上用馬克杯寫的名字,微微蹙眉。
她輕笑了一下,落座,從桌上取下一張菜單:「名字而已,能用就行,是什麼都不是很重要。您要點些什麼嗎?」
厲寧策搖頭拒絕。
她隨手將菜單推到一邊,拿起小勺在杯中一碰,飽滿的愛心拉花瞬間被攪開。
奶白色與咖啡色逐漸相融。
雖說每次店員都會問她拉花想要什麼圖案,但其實她不是很在意。她只是單純享受將有序和完美攪動得天旋地轉的這一瞬間。就好像將收拾得整齊的桌子上的東西一把推倒在地似的,她能夠藉此宣洩著心中的壓力,獲得一種隱秘的快感。
此時此刻,她面前按兵不動的男人,便是她想要解決掉的另一種整齊有序。
「我很好奇,厲總日理萬機,為什麼還是會答應我的要求,甚至甘願在這種地方見面?」柴漾將小匙輕輕靠在杯壁上,「您應該不會聽不出來,我向徐敬說的那番話其實是在拒絕吧?」
厲寧策兩手交扣放在桌上,袖口處的天價手錶反射著窗外的光。
他氣定神閒地看著她:「那為什麼不更直白的拒絕呢?畢竟迂迴的表達,通常暗示著還有迴旋和商談的餘地。恕我冒昧,我認為在您那番話背後,的確藏著一顆有所動搖的內心。」
柴漾不置可否:「畢竟憑勵雲的條件,是個人都會動搖一下的。既然徐敬能在全球範圍內網羅人才,就說明這個位置並不是非我不可的。而我只是比較有自知之明,與其等你們對比了不同的候選人之後被拒絕,不如給我們互相都留一個台階下罷了。害您專程跑來一趟,真的是不好意思,」
這番話說完,她咬了一下嘴唇。
她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放低姿態了,這樣自卑顧慮的態度如果還不值得厲寧策放棄,那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厲寧策好整以暇地看她,聲音低得有些聽不清:「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因為你真的想見我呢。」
柴漾怔了怔:「嗯?」
「沒什麼。」厲寧策轉了一下手錶,「可是UY打法在您的加入後變得更加主動、激進,甚至有些劍走偏鋒,但從這種打法的變化上看,您似乎並不是這樣的不自信的性格呢。還是說,只是在藏拙?」
厲寧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綿里藏針的話似乎想要揭穿她的偽裝,就好像當年戳穿她甜言蜜語想騙他實戰對練一樣。
柴漾的心重重跳了兩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好在他並沒有繼續,很快便轉移了話題:「如果您堅持,我們也不好強求。不過難得見了一面,倒想聽聽您對勵雲俱樂部建設的看法。」
柴漾笑了一下:「您懷疑我是看過徐敬給的材料後不看好未來發展,才拒絕的嗎?」
厲寧策微微傾身:「所以,看好嗎?」
她放下杯子,歪頭看他:「勵雲目前版圖的重心還是偏向高新技術和網際網路不是嗎?也不是沒有投資遊戲公司,又何必非要做掙不到錢的電競俱樂部?
「除去幾家這麼多年的老牌頭部俱樂部,剩下的幾乎沒有一個是盈利的。而他們還能繼續做下去,無非是老闆喜歡玩遊戲,有錢可以揮霍,或者是想要藉助俱樂部的熱度拓展市場,帶動母公司的發展。我猜您大概率應該是後者。
「而後者,我認為對成績的渴望程度或許並沒有那麼強烈。畢竟一場比賽那點獎金,在整個集團的營收面前,是根本不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