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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幕有如一組長長的,別具質感卻陡然轉入驚恐的電影慢鏡頭。
伴隨著劉工的高聲闊語,流線型的車子最終緩停於幾米之外。主駕駛的車門隨即被推開,有人不緊不慢地邁了下來。入目所及先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繼而是一件薄軟的深色羊絨大衣,最後直起身來時,便露出一張極鮮明的臉。
那張臉年輕,英俊,銳利。與此同時,也讓在場幾人魂飛魄散於瞬間。
劉工戛然而止之後的表情,連呆若木雞都不足以來形容;吳工手裡的打包盒直接掉到了地上;張克津站在他倆身後,終於滄桑地嘆了口氣。
劉工跟吳工幾乎是同一時間張嘴,卻齊齊囁嚅到發不出任何聲音。最後,還是葉丞先開口。
「吳俊東,張克津,劉潤。」他逐一念出幾個人的名字,並微微頷首,一邊抬手正了正鍾酉酉的帽子,說道,「晚上好。上車吧。」
劉潤跟吳俊東仿佛一瞬間被按下驚醒鍵,立即搖頭如鼓:「不不不,不麻煩葉總,我們不順路,自行打車,打車就好——」
葉丞抬眉:「不順路?」
鍾酉酉在一旁乾脆道:「順路。」
劉潤:「……」
吳俊東:「……」
半分鐘後,三人終究還是默默爬上了車。
後方空間足夠寬敞,三個大男人卻硬要擠在一起,仿佛一窩抱團取暖的幼雛。劉潤大氣不敢喘一聲,朝張克津橫過去一眼,後者只作什麼都沒看見。不知是否感受到氣氛凝滯,鍾酉酉不久之後按開了廣播電台,主持人清亮的嗓音很快響起:「……在這個寂冷的冬日深夜,一首傳唱多年的經典老歌《老男人》,送給開車回家路上的你……」
尚不等前奏響起,就見葉丞伸出手,按下了換台鍵。
劉潤:「……」
吳俊東:「……」
張克津:「……」
劉潤死死閉上眼,簡直想把自己就地湮滅。
三人在后座拼命降低存在感,全程只聽得到鍾酉酉偶爾的幾句言語。先是將紙巾盒遞給捂住嘴巴打了個噴嚏的吳俊東,又在前排翻找幾下,說了句「紙巾快沒了」,隨後聽葉丞應了一聲,回道:「我明天去買。」
除此之外的一路,堪稱宇宙起源一般漫長。
半小時後終於抵達小區門口,三人幾乎是迫不及待跳下車,三重唱一樣
吳俊東捧著胸口心有餘悸,劉潤更是直接虛脫到蹲下,半晌才殘存一息地仰起頭,滿目悲憤看向張克津:「老張,你太不厚道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倆的關係了,啊?知道你剛才還不拼命拽我一把?就為給兄弟你說好話,我當著老闆女朋友的面罵老闆寡廉鮮恥人模狗樣,這世上還有比我更慘的人嗎?我剛在車上都恍惚看見人生走馬燈了我跟你說……」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他倆關係的?」張克津一臉歷經風霜的悲痛,「故事還得從一個充滿血淚教訓的周末開始說起……」
【評論】
哈哈哈哈哈
葉總出場震懾八方
太好笑啦
以前也沒發現這些工程師們這麼幽默風趣啊!葉丞出場太帥了,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一個悲慘的周末
凱旋和歸來不能同時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笑死我了
看不夠啊
哈哈哈,吳工,劉工兩人不怕事,張工的雪恥你們不懂後面也會懂了
太歡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開心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麼麼噠
-完-
第四十六章 來自葉丞的安慰總是能夠很有效果。
在中途放下張克津等人之後,剩餘回家的路上,天空開始飄起細雪。
雪天多少讓車速有所減緩,而等回家洗漱完畢,已經將近凌晨時間。只是大約聚餐時候喝了太多的茶水,鍾酉酉良久都了無睡意,最後只好開燈下床,打算去樓下找本書看。卻在樓梯拐角處瞥見書房裡的亮光,以及隱約傳來的細微鍵盤聲響,無聲喻示著房子裡的另一個人也還未睡,且依照習慣,大概率仍在深夜辦公。
鍾酉酉望了一眼,腳步遲疑,沒有立即過去。
不可否認當晚聚餐時候的一些言論容易令人心生微瀾,只是很快就被當場眾人的插科打諢所打斷。這些情緒原本已經被消化殆盡,卻在深夜安靜時分,不經意間因為眼前一點模糊的記憶重現,而將人再度拉回到三年前。
對於三年前葉丞所發生的那件事,鍾酉酉並不比別人知道得更多。
葉丞從尼恩離職是在一年夏天。
彼時的鐘酉酉已經連續幾年不曾度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暑假。褚行昌交代的任務總是過於繁重,以至於她連畢業論文都無暇顧及,越來越攀升的炎熱天氣也讓人感到不舒適,卻在一個逐漸心浮氣躁的傍晚,她接到葉丞的電話,告知他已經從尼恩離職,過幾天便要回國,屆時將在輔江大學暫待一段時間。
鍾酉酉有片刻的愣住。
在那之前他們已經有半年不曾見面,而兩人遠距離的聯繫屈指可數,在寥寥幾通越洋電話中,她不曾聽他提起過有關離職的計劃。可眼下葉丞的語氣平穩,甚至可以稱得上閒適,顯然離職是出於自願,而絕非倉促下的被迫決斷。鍾酉酉在心裡默默計較著要不要問他離職的原因,又最終沒有問出口,然而與此同時,卻無可置疑內心正油然而生一種隱秘的期待,就像是期待炎炎夏日裡一定會到來的一場雨水,甚至因為未來可期,連帶當晚原本累積的焦躁情緒也悄然變得雀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