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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旭光面上驚疑更甚,直直看向葉丞。後者卻面色不動,像是對此早有預料:「既然裝錯了東西,就儘快聯繫對方還回去。」
秘書醒悟過來,忙哦哦兩聲,轉身欲走,趙明義那把煙嗓在身後伴隨敲門聲響起來:「辦公室里這麼些人呢?」
趙明義人到中年,是個中等個子,有些脫髮,還缺乏身材管理的胖子,然而面相寬厚穩重,又比較愛乾淨,倒不顯油膩。他身後還跟著仿生技術板塊另一位負責人崔通,也是一起空降來的高管,雖然年紀只比趙明義小三歲,但眼神靈活跳脫,身形瘦削,邊幅也不甚講究,看上去倒跟趙明義不像是同齡人。
兩人跟葉丞三言兩語彙報完正事,見高旭光一臉的不對付,韋昀也在一旁面無表情,心裡猜到了七八分,走的時候便順手也將辦公室里幾個人一併給扯走了。
等將幾人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聽秘書跟韋昀描述了個大概,趙明義轉向高旭光的目光便有些一言難盡。
「看我做什麼。就算合作單位今年送的月餅盒裡有現金,也不能代表往年送給郭總的月餅盒裡就也有現金。郭總兩袖清風多年,不可能收受賄賂。」高旭光語氣冷硬,「合作單位又不是不清楚郭總的脾氣,自然不會塞那種髒東西。倒是有些人,平日裡就行不正坐不直,合作單位在月餅盒裡夾帶東西,明明自己想收,還要在人前演戲,真是惺惺作態。」
「你這話就太雙標了。」趙明義肅然道,「我沒跟郭兆勛共事過,他什麼樣的人我不評論。但葉丞這些年為人如何正直我是看在眼裡的,絕不可能受賄。再說,他要是真想受賄,以他那腦子跟脾氣,用得著在你面前演戲?他神不知鬼不覺辦事的法子多了去了。」
「還為人正直呢,」高旭光陰陽怪氣道,「三年前,為了利益違背競業協議,跟畢方暗通款曲的人難道不是他葉丞?說他正直,也好意思說出口?」
趙明義給堵得叉腰說不出話,一旁始終沒怎麼吭聲的崔通突然小聲開口:「說起這個,我其實一直有個疑問……」
「說真的,葉家家底擺在那兒,別說葉丞坐吃山空三輩子也花不完,他自己又從十六歲讀博那會兒就開始賺錢,自己名下光別墅就有兩套,三年前至於為了錢去違背競業協議?還有,要真是為了錢,他就不可能從尼恩離職。尼恩給他的待遇是最優渥的。」崔通壓低聲音,認真問道,「而且,你們到底有誰知道,三年前他究竟是跟畢方什麼人提供的什麼技術支持?這事感覺藏得特別嚴,我至今都沒聽說過任何消息。」
幾人聞言,不約而同看向同葉丞共事最久的趙明義,後者愣了愣,攤手道:「看我沒用,我也不知道啊。」
「不過,」趙明義回憶道,「三年前競業協議那事確實發生得很突然。」
「葉丞從尼恩辭職以後,就回國一直待在輔江大學幫著搞科研。本來什麼事都沒有,突然有一天就傳出來他違背競業協議,被尼恩起訴,正在被調查的消息。而且,那時候他不光傳出這一件事,參與校內派系傾軋,還有什麼亂七八糟師生戀的傳聞,都是那會兒一起被爆出來的,還都傳得有鼻子有眼。」
「我當時聽說以後立馬給他打電話,他給我的說辭是這些純屬子虛烏有,等法院結果一出來,自然就能平息掉。我那會兒也忙,看他心態還行,也相信他不會做出這種事,就沒多問,沒成想過了一陣子,葉丞自己突然親口承認了存在違背競業協議的行為,還跟尼恩達成了私下和解。」
「不過,雖然是和解,實際上跟被封殺也沒區別。這三年葉丞不得從事任何商業研發行為,加上被輔江大學解聘過,也沒有合適的高校肯聘用他。這對他來說肯定也是傷筋動骨的事,不然不至於在導師實驗室待三年都一無所成,連篇二作的論文都沒發過。」
「但是,」趙明義鄭重道,「我相信,就算葉丞當年違背了競業協議,那也是一時誤入歧途,或者是受人矇騙。他絕對不是那種蠅營狗苟之人。現在他好不容易算是肯重新振作,舊事你們聽聽就算了,別在他面前提這些。」
崔通擺了擺手,表示明白。趙明義手機在這時候響了一聲,低頭一看,咦了一句。
「葉丞說他周五下午有事,LUR項目的周例會他會在線上聽。」人到中年,飽受自家小孩上學摧殘的趙明義抬頭疑惑道,「他又不用提前下班去學校接小孩,能有什麼事?」
雖然不必去學校接小孩,可是對待曾經的詠鵝少女鍾酉酉,在某種程度上似乎跟對待小孩子也沒什麼區別。
晏江市這兩天突遭降溫,葉丞在周五前往火車站的街道兩側人均都是外套緊裹的打扮,等到車站接到鍾酉酉,後者站在步履匆匆的人流之中,除去一身與秋季陰雨天氣格格不入的輕衫薄裙外,因為寒冷而微微泛白的臉上還流露出一絲因天氣驟降而猝不及防的懊惱與茫然。
葉丞將風衣脫下來遞給她,鍾酉酉遲疑著接過去,揚起臉來看了看他。
雖說蒙受恩惠已有諸多先例,可印象中上一次借穿對方外套還是在幼年。彼時的故鄉極難得地下了場大雪,大人們抱怨出門受阻的時候鍾酉酉卻興奮地奔去雪地玩了個痛快,到黃昏時分才終於累極,再醒來便發現自己正被葉丞一顛一顛地背在背上,原本玩得濕透的外套被他握在手裡,而她從頭到腳被密實包裹住的,是他自己的羽絨長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