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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取自山海經。」韋昀開口,「畢方是一種火鳥。」
「沒錯。」虞松石頷首,「咱們是以機械製造起家,其實如果按照五行學說,畢方鳥屬火,機械屬金,而火是克金的。但當年的創始人選定這名字的時候說了句話——他說,強金得火,方可成器。」
虞松石環視,緩緩道:「這些年畢方的每一次轉型,過程都不是一帆風順的。現在的LUR項目當然困難,但只要這種困難可以被預見,那就並不可怕,因為一直往後走下去,路只會越走越寬。怕就怕安於現狀不思進取,看著光鮮,實際路會越走越窄,又是下坡,那最終會失去對未來的掌控權。」
一席話結束,虞松石沒有再提任何與工作相關的話。不久之後葉丞與高旭光二人姍姍來遲,乃至餐會結束,眾人間話題也僅僅圍繞家常生活與瑣碎趣事,不見任何強勢施壓。一起從包廂走出來的時候趙明義幾人的神色明顯比來時放鬆不少,崔通先去開車,虞松石等在大堂,跟身邊葉丞談笑幾句,末了忽然隨意一般說道:「年底中期審核有難處的話,及時跟我說。」
葉丞微微沉吟,應了一聲。
說話間手機震動,他低頭瀏覽,很快指尖微動,回了句消息。會館大堂燈火通明,葉丞站在門口,一張臉比起身後的光華璀璨,竟也不遑多讓。虞松石看了一眼,忽然間笑了:「你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
方才那句中期審核聲音壓得低,這句話卻是揚聲問的。很快身邊幾個人都齊刷刷轉臉望過來,其中以趙明義尤甚,眼神之炯然,恨不得要洞穿眼前人。葉丞握著手機頓了頓,說了句「沒有」,虞松石卻不相信,又問:「那是『沒有』,還是『還沒有』呢?」
「……」
雖然緘默以對,但神色儼然已經很能表明態度,虞松石不由挑眉笑了,揶揄道:「你這話少的習慣,在追姑娘這事上,怎麼格外凸顯起來了?」
虞松石語氣輕鬆,一旁趙明義卻早已捏了把汗,生怕再問更深一些,那點不可告人的私事全部暴露,忙開脫道:「葉總最近忙得幾乎吃睡在公司,追姑娘這事應該不是真的……」
雖然看不慣葉丞的胡作非為,但關起門來怎麼都好說,將短處直接袒露給上級知道卻是另外一回事。趙明義還要再講,虞松石擺手打斷他的話,笑道:「這有什麼的,畢方又不是寺廟,還能攔著人不讓追姑娘不成?況且咱們葉工自己都默認了。不過,既然都承認了,今天不說清楚可不准走——兩人都進行到什麼程度了?約會幾次了?大晚上給人家發悄悄話,說的什麼?該不會是怪我請客時間太久,耽誤你們的約會了吧?」
一連串的促狹讓所有人視線都盯到葉丞身上,甚至路過的其他客人都朝這邊看過來。葉丞面容淡淡無奈,終於還是開了口:「……她今晚約了同事吃飯。剛才只是問一句有沒有到家。」
「男同事女同事?一共幾個人?去哪裡吃的?」
葉丞像是更加無奈了,再次停頓之後才道:「男同事。一共兩個人。」
虞松石長長哦了一聲,笑道:「葉工,這可要提起警惕啊。」
葉丞輕輕吐出一口氣。「虞總。」
「好,好,不提了。」虞松石想了想,仍是忍不住想笑,「那小姑娘叫……鍾酉酉是吧?不管怎麼說,總歸二十年,又心心念念從國外追回到國內,最後還叫旁人捷足先登了,那葉工你的情路可就太艱難了啊。」
當天晚上的鐘酉酉的確約了人吃飯。
她的邀請是在中午小憩的時候發出,當時辦公室的其他人還未回來,只有她跟李闕兩個人在。後者聽畢,先是有些驚奇地笑了,打量一眼才說:「請我吃飯?就咱們兩個人嗎?今天晚上?」
「就你跟我兩個人。」鍾酉酉點頭,很快報出一個餐廳的名字,說得乾脆,「我已經預約了位置,你去不去?」
李闕稍有遲疑,隨即笑說:「去。美女請客,又是大手筆,我豈敢有不從的道理?」
說是大手筆並不誇張,鍾酉酉預訂的地點僅是大堂消費便著實不低。兩人在去往餐廳的路上李闕推讓了一番結帳的事,見鍾酉酉態度堅決,也就客隨主便。待在大堂坐下,李闕點了兩道,剩下由鍾酉酉補全,李闕觀察了一會兒她同服務生之間的對話,等服務生離去,笑說:「你看著對這裡挺熟的,以前常來?」
鍾酉酉不答反問:「那你呢?」
「我?我好歹比你多吃了幾年米,」李闕端起茶杯笑了笑,「來過這種地方不稀奇吧。」
鍾酉酉不置可否。兩人又簡單聊了兩句,很快便出現稍微冷場。
實話實說,李闕拿不準鍾酉酉請吃這一餐究竟抱有何種目的。既然有預約,那必然是有所準備,但兩人從一同入職總部到現在,早就彼此意識到互相不是一路人,聯絡隨之愈發寡淡,也是不言自明的事實。
請客吃飯這種事,如若擱在其他年輕異性同事身上,李闕或許還會猜想一瞬對方是否暗暗傾心於他。可鍾酉酉年歲還這樣小,又自從進了公司就醉心工作,近來更是日日加班到深夜,看上去仿佛工作就是唯一要事,對紅塵根本還未開竅的模樣。更何況,即便是開了竅,以兩人的價值觀和處事方式的差異,也斷不會產生什麼荷爾蒙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