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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呢?”
“最大概率的是,顧寒山終生需要監護人看護,但可以居家生活,情況好的時候,可以有條件的參加社會活動。也有可能病情惡化,需要長期住院療養。還有一種情況,概率不大,但有可能會發生的,就是如果看護不當,讓她長期經受負面刺激,她可能會發病,反社會、暴力。一旦發生,沒法回頭。
“簡語說他經手過的相關病例都有證明這一點。但他也讓我們不必太擔心,雖然顧寒山有先天的腦部問題,但基因上的高危突變少,最重要的是,她有個很幸福的家庭,她是在愛里長大的孩子,而且一直接受著有效的治療。她的病和行動一直得到及時、正面的積極干預。”
向衡打斷她:“什麼基因高危突變?”
“就是有一些基因突變,最有名的,叫戰士基因。攜帶這類基因的人好鬥、易怒、多動、神經質等等,如果在童年時遭遇過虐待、暴力,就有機會會發展成反社會,走上犯罪道路。具體的醫學上的解釋我說不出來,你可以去查一查。”
向衡在他的筆記本上記了下來。
賀燕又道:“女性攜帶這類基因的概率是很低的,所以受到的影響小。總之,他說顧寒山的情況,會發展到這種程度的可能性非常小。但他作為醫生,基於顧寒山的腦部情況,會給我們建議,讓我們在日常生活中一定要看護好她,給她正確的引導。”
賀燕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向衡耐心等了等,卻見她只看著自己,便道:“你想說顧寒山已經得到了最好的照顧,但有時候她也身不由己,這些是有科學依據的,是嗎?”
賀燕沒回答,只繼續往下說:“那天我跟簡語聊了三個多小時,學到了很多東西。然後我就答應了顧亮的求婚,我們結婚了。我之前就跟他們父女倆相處過幾年,我對未來非常有信心。顧寒山雖然冷冰冰,但不招惹她,她也懶得理你,比那些沒事找你麻煩的孩子其實更好相處。只要別想著討好她,別想改變她,就能相安無事。我和顧亮還按著原來的生活方式照顧顧寒山,她也非常穩定,越來越好。”
“嗯,我等著你說重點。”
“向警官,你知不知道,人的大腦,直到二十多歲時,神經遞質才完成分層,大腦才基本發育成熟。發展型的精神類問題總在十幾二十幾歲的時候才出現,有些精神分裂症在這個階段才首次出現明顯症狀,因為這個時期,青少年的壓力是最大的,戀愛、升學、求職等等,這些壓力對前額皮質的發育損害最大。所以顧亮對顧寒山的高中階段和上大學之後的情況很小心處理,密切關注她的狀態,生怕她承受了不必要的壓力。”
向衡想到了簡語說的,顧寒山的高考壓力很大。他們這些普通人只想著她的完美記憶考高分易如反掌,但其實後面居然還有這些多的艱難。
等等,向衡忽然反應過來了,他坐直了。
積極的正面干預,充滿愛與呵護的家庭溫暖,這些對顧寒山有益的東西,在顧亮死後都沒了。
負面刺激、如同虐待一般的綁縛困境、以及大腦發育期的不穩定階段的最糟糕情況,卻全都有了。
這個時機!
賀燕道:“從前,顧寒山雖然也有艱難的時候,也發過病,曾經傷害過自己,但她沒有真正傷害過別人。她很懂醫學,了解人體結構。她一直知道這些要用在正道上。她真的很喜歡狗,但她很懂事沒提過要求,有次她在寵物店摸狗狗,她爸催她走,她知道她爸擔心什麼,她還說,你看這狗的眼神,它比你更信任我。”
這次向衡聽懂賀燕的意思,顧寒山說得出來,就是她做得到的。她完全沒有打算傷害誰。
“但是。”賀燕話鋒一轉,那語氣讓向衡知道終於要說到重點了。“顧亮死後,顧寒山住院,在她情況好轉後,有天她突然襲擊了一位男性護工。監控拍到了襲擊過程,她抓住那護工的手指,一下就掰斷了,然後抓住他的頭撞向病床床欄,正好撞到眼睛,接著她踢他,把他那裡踢傷了。”
向衡:“……”
“非常果斷利落,絲毫沒有猶豫,行為相當暴力。當時旁邊就站著別人,都來不及阻止她,她已經打完了。那個護工傷得很重。”
向衡:“……她為什麼襲擊他?”
“她說之前她被綁的時候,那護工摸她。”
向衡皺緊眉頭。
“醫院方面不承認,那護工也不承認。那護工雖然幾次幫著搬搬抬抬顧寒山,但旁邊都是有人的。他沒有單獨跟顧寒山在一起。顧寒山也說確實是這樣,所以那人只是趁機摸她,雖然沒能真正做什麼,但幾次都有摸她。顧寒山那時候沒法反抗,精神受到了嚴重傷害,她說她這麼久沒能康復,也有這個原因。”
向衡把本子推給賀燕:“把這個護工的名字和資料寫給我。”
賀燕拿過筆寫上,一邊寫一邊道:“這事情後來私了了,我們賠付護工的醫療費,他眼睛視力受損嚴重,那裡也傷了。顧寒山下手挑地方,攻擊非常有效。不是衝動的,是她有計劃的,蓄意的。她受到了傷害,她要報復。那時候我就知道,顧寒山不一樣了。私了這事,簡語也有幫忙,他跟院方非常熟。院方也知道顧寒山的情況,這事真打起官司來,他們理虧的,對聲譽影響也大。那護工嘴裡不承認,但也不敢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