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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山的拳頭握得更緊:“我爸爸兩年前去世了。他為了救一個跳水自殺的姑娘,跳進了河裡,然後他再沒能上來。”
這是主動幫他們把兩件事串在一起了。
耿紅星狂喜,跟顧寒山這樣聰明的人合作可太好了。
“抱歉,我總是問錯問題。”
“沒關係,我爸爸叫顧亮。他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我很想念他。”
“你當時就是想到他嗎?所以你沒有反應,僵在那裡。”
“也許是吧。”
“幸好當時有位大叔把你救下來了。”
“我很感謝他。”
“現在傷勢還好嗎?”
“還好。”
耿紅星等了等,見顧寒山沒有藉機說一說受傷的痛苦博取同情的意思,但轉到最後一個問題。“現在後續的情況是怎樣的?”
“警方正在調查,我等他們的調查結果。”
“好的。”耿紅星面向鏡頭,“我們第一現場也會繼續追蹤報導,關注這件事最後的調查結果。”
採訪結束,耿紅星和侯凱言看了看陳博業的表情,看他似乎滿意,他們心裡很高興。
顧寒山見得他們沒事,只說了句:“我走了。”之後轉頭便走,連招呼都沒好好打。
耿紅星已經挺適應她這種狀況,趕緊道:“顧寒山,咱們談的那些,我處理好之後就聯繫你。”
顧寒山點點頭,她臉色發白,眼睛裡透著些許脆弱。
耿紅星有些心軟,又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做好的。”
顧寒山再點頭,張了張嘴似乎說了句“謝謝”,但聲音太小了讓人聽不清。然後她迅速離開,這次再沒回頭。
陳博業待她背影再看不到,這才說:“剛才她走的時候應該拍拍,那會兒她才有些情緒。”
“之前都太冷漠了是吧?”侯凱言一直看鏡頭,觀察得很清楚。
“像背台詞。”宋欣道。
耿紅星心裡不爽,道:“完全沒問題,人設穩得很。她有病的,跟普通人不一樣。剛才的狀態就是真實的。前面大家對她的印象越差,後頭反轉起來效果才越好。這個採訪出來,我們就能把顧亮的視頻也挖出來做後續結果追蹤了。等觀眾知道這個說希望自己能害怕,想念爸爸的姑娘,竟然大腦異常,是個天才,失去爸爸之後陷入地獄,又頑強地爬了起來,能像剛才那樣接受採訪,是個奇蹟。大家會很期待看到她的完整故事。”
“那我們的專題,還沒做就能火。”侯凱言非常期待了。
“嗯。”陳博業點點頭。他們這兩天緊急調動人手查證顧寒山的話,發現她沒有撒謊。就算沒有她說的全世界獨一無二,在全國是罕見病例就足夠營銷了。
“陳總。”耿紅星有些小心地問:“十萬貴嗎?公司能同意嗎?”
“看合同怎麼簽,也可以算得上不貴。”陳博業轉身朝咖啡館的方向走。他們的車子停在那邊。十萬,是三年前他們做大選題的一階價格,他經手過兩個公關營銷的項目,首期款都是十萬。
有點巧。雖然這數很容易隨口報出來,但顧寒山言之鑿鑿,顧亮這個名字太普通了,他之前還真是沒特別留意。
“小耿。”陳博業喚:“你們坐我的車。”
“哎。”耿紅星和侯凱言開心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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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衡領著顧寒山回局裡。
顧寒山抿緊嘴角不說話。向衡也沒說什麼,只把她送回她看監控資料的小會議室,給她拿來了水。
顧寒山坐在椅子上,擺擺手,不喝。
向衡沉著臉,把礦泉水瓶用力放到桌上。他蹲在顧寒山的面前,拉過她的手:“讓我看看。”
顧寒山的手掌心裡,有三個很深的指甲印。顏色都有些紫,可見她握拳的時候得多用力。
“顧寒山,你這是何苦。”
“我熬過來了,沒事了。”
“別說話,我正生氣。”向衡兇巴巴。
“真沒事了,我找到方法了。”顧寒山的聲音有些小,但聽上去狀態還算正常。
向衡抬眼看著她:“什麼方法?”
“我之前在家裡發病,很多畫面攻擊我,然後我想到了那面錦旗。敬謝救命恩人顧寒山。從來沒人這麼謝過我,我從來沒有這麼重要過。那面錦旗在我腦子裡飄來飄去,把那些畫面都打退了。”
向衡:“……”錦旗還有這用處?
“我爸爸一直教我聯想,讓我訓練控制注意力,讓它既集中又分散,專注在某一件能讓我放鬆的事物上,然後讓包圍我的那些畫面聲音散開。這很難辦到。我做了很多專注力訓練,冥想、開車、玩紙牌、魔術、速算、記憶宮殿等等,但讓畫面聲音散開很難。我只學會了與它們共存,不被它們壓垮。”
向衡認真聽。
“那次我沒抵抗成功,我要被壓垮了,我想到了錦旗。今天,我想到了爸爸。”顧寒山看著向衡的手。他的手掌真的大,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裡,顯得又白又小。他忘記放開她的手了,一直捧著,她懶得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