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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雅把菜錢金額輸入對話框發過去,顧寒山很快把錢打過來了,一句附帶的話都沒有。
這很顧寒山。
寧雅感覺到了壓力。她是不是不該一時心軟回來呢。可是顧寒山是真的很難找到合心意幫她打理家務的人,她自己也很難自理。寧雅太了解顧寒山了。
但現在的顧寒山跟以前有點不一樣。
寧雅不知怎麼形容哪裡不同。
寧雅抬頭,看到客廳里顧寒山剛才坐著的位置,不禁想起了從前。
兩年前,2019年1月的最後一天。同樣是這個位置。
寧雅記得很清楚。那年2月4日是除夕,她數著日子過的。
那天,顧亮出門後再沒有回來。
顧寒山就坐在客廳地板那個位置發呆,死死盯著她爸爸的照片。賀燕打電話給120,因為顧寒山的病史,120通知了第四人民醫院,那是家精神病專科醫院。
醫生來了之後,顧寒山開始發狂,她攻擊所有試圖向她靠近的人。
賀燕報警。
來了四個警察。
寧雅忘不了那一幕。寧雅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生能像顧寒山一樣,像只猛獸。
她踹飛警察,打倒醫生,她力大無比,四個大男人都差點按不住她。最後她被幾個人一起壓制在地上,她咆哮怒吼,沒有眼淚。醫生給她打鎮定劑的手都在顫抖,幾次都沒扎進去。
鎮定劑終於打進去,顧寒山卻還在掙扎。她還能一腳踢飛按著她的警察,她咬傷了醫生,每一個試圖控制她的人都受了傷。寧雅那時候躲著玄關裝飾櫃的後面,她害怕得發抖,卻忍不住仔細看。那個時間太漫長,她還以為不會結束,警察咆哮著問醫生藥究竟打進去沒有。終於顧寒山疲軟下來,她被綁上了急救床,推走了。
寧雅有些後悔自己再回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試圖抹掉腦海中的畫面。再定睛時,卻見顧寒山站在她的面前。
寧雅猛地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然後她反應過來這是現在。
“我要出門了。”顧寒山說。
“好……”寧雅有些結巴,她緩了緩,鎮定下來:“需要給你做晚飯嗎?”
顧寒山想了想:“不用了。我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你把菜收拾好裝袋放冰箱就行。”
“行。”
顧寒山點點頭,背著她的包走了。
寧雅又叫住她:“你做什麼去?”
顧寒山回頭看她。
寧雅略尷尬:“我多嘴了,就是有些擔心。”
“不必擔心,謝謝你。”顧寒山一貫的冷淡表情。
顧寒山走了。
大門被關上,寧雅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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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街派出所。
蘇波一臉不高興地杵在向衡的面前:“那天值班大廳的監控我找出來了,還有會議室問話調解的過程,錄像都在,一秒不少,你們自己登陸看吧。這是筆錄。”他把一份文件放桌上。
當天跟他一起接待顧寒山的女警王曉紅道:“我全程都在場呢,按程序這種案件受理得有女警,蘇波當時馬上把我叫過去了。老實說,我們感情上肯定是站在女性弱者這一邊的,但是也得講證據。真的,當時只要有一個人證說看到了,我們都好辦。但確實沒人看到。有兩個阿姨跟著一起來的。那兩個阿姨熱心腸,在站台那兒離那女生不遠,說雖然沒看到,但怕女生吃虧,就跟著來看看。站台上的監控也沒拍到那男的動作。我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
蘇波道:“這件事我記得清清楚楚,印象太深了。那天折騰了差不多七個小時。那個女生,顧寒山,全程殭屍臉,沒有一點正常受害者的反應。那男的反倒很像個無辜受冤的,急得什麼似的。當然我們也不是用這個來判斷的,只是我們每天處理這麼多報警,見到的人太多了,總會有一些看人的經驗。顧寒山還提了好多要求,說那男的是慣犯,手機里說不定有偷拍。讓我們檢查他手機。那男的為了自證清白也把手機給我們看了。”
“顧寒山呢,看了嗎?”向衡問。
“看了呀。不讓她看一眼她能罷休嗎?”蘇波說起還有些氣,“就是手機像冊。”他把自己手機拿出來調出圖庫,從下往上劃拉著,“這樣翻了好幾下。雖然只是小圖,但也能看出來沒有偷拍的那種私密圖。她自己看了也沒話可說了。”
“她還提了什麼要求?”
“就是我調解的時候跟她解釋了,現在我們警方特別重視這類猥褻案,但凡抓到一個肯定都會處罰。”王曉紅道:“我還告訴她,有報案的都會登記在冊的。那男的,叫梁建奇,我們查了他的檔案,他沒有任何不良記錄。她非說不信,要看一眼。梁建奇當時情緒特別不好,他把我的電腦屏幕轉過去,敲屏幕喊你看你好好看。”
向衡:“……”
蘇波對向衡的表情有些敏感,便道:“我們也沒有違反個人隱私保護規定,你看監控就知道了。而且就這麼晃了一下,她實際也看不到什麼內容。”
向衡點點頭。對顧寒山來說,在她眼前晃一下應該就足夠了。
蘇波又道:“那梁建奇自己有車,他就是偶爾坐坐地鐵。他有家會計公司,有老婆孩子。那天他要去見客戶的。被顧寒山拉到派出所,他是急得不行,一直打電話跟公司安排工作,跟客戶解釋。也跟我們一頓好說,很擔心被冤枉了影響到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