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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警官坐在江強面前,江強抬了抬眼皮,然後把目光飄到一邊。
關陽觀察著他,而聶昊將審訊安排和各項事宜向江強做了說明,然後開始問話。
一開始江強什麼話都不說,無論聶昊是誘導還是強硬施壓,他就是不說話。
聶昊把從江強犯案的物證擺一桌,有他的手機、他拿的匕首、顧寒山家門口的鞋印照片、顧寒山被刺穿的包、衣物和手機等等:“你不說話也沒關係,人證物證俱在,你也沒什麼可辯解的,殺人未遂,你等著被判刑吧。”
江強忽然抬起頭來看著聶昊,問:“那顧寒山會被判刑嗎?”
聶昊一愣。
江強道:“顧寒山兩年前在第四醫院對我進行了嚴重的暴力侵害,對我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我要報案,我要告她。”
關陽問道:“既然你知道可以用法律手段維護自己的利益,用法律手段討公道,為什麼之前不做?為什麼要用今天這樣的方式達到目的?”
江強道:“之前我不敢。她家裡有錢有勢,我受了很重的傷,我需要錢看醫生,如果我要是翻臉提告,我怕拿不到錢。還有顧寒山的律師說了,顧寒山是精神病,她在急性發作期,神志不清楚,無法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就算去告也不可能告贏的。他們一個個都很霸道,我被顧寒山打傷後,連她的面都沒見過。她從來沒跟我道過歉。
“所以我當時不敢告。我知道我肯定贏不了官司,還會被報復。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先假裝妥協了,拿了錢,好好治傷。可是誰知道,我的傷是治不好的。我現在□□困難,左眼視力只有0.2。我每天睜開眼睛面對這個世界,我都能想起自己的殘缺。我越想越恨,所以我決定報復她。現在我被抓了,就破罐破摔唄。反正我把話明說了,我就是因為被顧寒山打成殘廢,我懷恨在心,所以才對她實施報復的。”
“她當時為什麼要打你?”
“她有病,她誣陷我猥褻她。可是我沒有,我是一個護工,搬抬病人是我的工作。她有精神病,她當時非常暴力,移動她的時候她掙扎得很厲害,女護士都搬不了她。我一直照顧她,但等她情況穩定了,她就突然對我動手,她誣陷我。我並沒有猥褻她,她就是找了一個脫罪的理由。”
“你下午在翡翠居顧寒山家門口可不是這麼說的。你當時承認了對顧寒山有過猥褻行為,你還一直用髒話罵她侮辱她。”
“不是,我沒有。我下午有些激動,我被打了,我有些激動,說的都是反話氣話。那肯定不能當真的。”江強看了看兩位警官,再看看攝像記錄儀,道:“現在是正正經經錄口供呢,我說的都是真話。”
聶昊見識過許多臨到頭反口或是改口供的嫌疑人,對江強的這種反應也不算意外。他看了看關陽。
關陽便問江強:“那你說說看,你的報復都是什麼計劃,又是怎麼實施的?”
江強囁嚅著:“我就打算,跟蹤她,嚇嚇她,或者打她一耳光,總之讓她害怕,讓她沒好日子過。”
關陽又問:“你是怎麼找到她的?”
“她打傷我之後就轉院了,轉到了新陽。這個誰都知道。後來我去新陽打聽,知道她出院了。”
“她的地址呢,你怎麼知道的?”
“她在第四醫院裡留過個人資料。我受傷之後找人打聽的。”江強道:“後來我決定報復她,就到她家小區找她,我看她精神不錯,過得很好,相比之下,我太可憐了。所以我就在她家樓上租了個房子,我要讓她不得安寧。但我又害怕,好幾次看到她想衝上去給她一耳光,一猶豫,她就走了。”
“那今天呢?”
“我,我在家裡看那種片子,但是我不行,硬不了。我就特別恨顧寒山,然後我看到她回來了,我一衝動,就拿匕首下去了。我看到她一個人站在過道里,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想上去給她一刀。”
聶昊把裝匕首的物證袋舉了起來,亮給江強看:“是用的這把匕首嗎?”
江強看了一眼,點點頭,但他很快道:“可她並沒有受傷,我及時收手了。”
聶昊把顧寒山的包,還有那件被捅穿的衣服,以及顧寒山被捅壞的手機一一亮給江強看:“她沒有受傷是因為她用包擋住了,她奮力自救。而從物證來看,你使盡了全力捅向她的心口,你就是想要她的命。”
江強盯著那些東西,抿緊了嘴,過了好一會,道:“我沒有捅她心口,我是捅她肚子的。所以她的包才擋住了。我一動手就後悔了,我就想趕緊跑。是我糊塗,我一時衝動,我誠心悔過,我以後再不敢了。我認罪,我真的是被顧寒山害得太慘了,她家裡還仗勢欺人,我一時衝動,我現在太后悔了。”
審訊室里沉默了數秒。
江強被這安靜壓得有些忐忑,他小心看了一眼聶昊和關陽的表情。
聶昊道:“江強,你是不是以為刀被包擋住了,顧寒山身上沒有傷,你就可以瞎編一些細節?捅肚子和捅心口,拿刀的方向是不一樣的。捅肚子,需要正手拿刀,從下往上使力。捅心口,是反手拿刀,從上往下。這包上被劃破的刀痕方向,證明你是從上往下使力。你舉起了刀,要扎進她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