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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山。”向衡喚她。
顧寒山道:“我沒事,我心裡有數的,如果扛不住我肯定會說的。我今天的發病情況我都能應付。我覺得挺好的,我找到方法了。”
“你是真的找到方法還是撞大運了?”向衡的眉頭皺得更緊。
“我是把方法成功運用起來了。”顧寒山道:“這些都是以前經常練的,只是效果不如現在好。”
前面堵到開不動了,向衡把車子停下,轉頭看顧寒山。“你確定?”
“我確定。”顧寒山點頭。
向衡小聲嘟囔著:“真希望我能相信你。”這樣就用不著提心弔膽的。
“為什麼會不相信呢?”顧寒山問他,語氣冷靜,態度誠懇。
向衡懂她,她是真的在問。
“因為我擔心你為了能參與案子偵查,故意隱瞞病情。”
“怎麼會?如果我病得很重,不及時就醫我會崩潰,甚至死亡。那樣我更沒法參與案子。我心裡有數,為了保持清醒和健康狀態,我甚至都同意讓簡語送我去新陽。我不能離開家,但我家小區有問題,你說不能回家我也同意了。你看,正如我爸所說,我真的是一個理性的人。”
向衡跟她講道理:“那理性的人也是會讓人擔心的。你看葛隊理不理性,他也是差一點倒下,走運了才及時就醫。”
“他跟我不一樣。他那是無知,他都不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
向衡:“……你說話可以委婉一點的。”
“當然他這種無知是因為太幸福了,他都沒病過。在生病方面,我的經驗確實比他豐富。”
向衡無語。但顧寒山在看著他。
“怎麼?”向衡瞪她。
“你還沒有對我給予肯定。”
“我肯定什麼,我不肯定。反正就是會擔心,沒法相信。就是這樣。”向衡耍起無賴。
前方車流動了,向衡啟動車子,顧寒山也把頭轉向前方。
兩人安靜了一會。
車流動得實在慢,車子也沒跑起來。
向衡突然道:“顧寒山,你答應我一件事。”
“如果我覺得無法控制病情,我一定會及時就醫,一定會告訴你的。”顧寒山沒等向衡說出要求的內容就主動道。
“行。”向衡點點頭,他就是想聽這個。顧寒山答應了就行,比跟她講道理辯論可有效多了。
“你放心吧,向警官。”顧寒山道:“我非常地確定,我真的進步很多,而且是神速地進步。”
一個綠燈沒能過去幾輛車,前面又堵上了。
向衡把車子停下,對顧寒山道:“你能跟我說說嗎?”
“說什麼?”
“你覺得你進步的原因是什麼?”向衡道:“我想知道具體的,這樣也許能幫助你。”
顧寒山認真想了想:“也許是心理暗示。”
向衡:“……”意思就是使勁誇她管用?
“你知道霍桑效應嗎?”顧寒山問。
“你說說。”
“就是20世紀二三十的時候,哈佛的一個教授在美國芝加哥西方電力公司霍桑工廠做的實驗,他想試驗確認什麼樣的工作條件會影響工人的工作情況。他們改變工作環境,減少增加照明、變換空間、降低或增加薪酬等等。但無論怎麼改,工人的工作情況都挺好,表現不差。他們的實驗失敗了。但最後一問,原來那些工人知道自己正在被實驗,受到研究者的極大關注,所以他們努力表現,不敢懈怠,所以無論條件怎麼樣,他們的工作都很好。”
“嗯。”向衡懂了。
顧寒山道:“我爸從前總是不停跟我說他對我的期待,總是告訴我我的每一次進步讓他和醫療團隊多麼高興,告訴我我是天才,我受的苦是因為天賦總不是白得的。他告訴我這種天賦多了不起,能創造多大的奇蹟,所以我也很了不起,我就是奇蹟。”
“他一直在提醒你你很受關注,你身上有很多期待。”
“他努力給我正面積極的暗示,讓我撐下去。但我從前並不是太在意這些。發病真的很痛苦,我敘說出來,也沒人能理解。因為你們不可能經歷過,所以你們也想像不到那樣的程度。”
顧寒山說得慢,但聽起來聲音還算穩定。
向衡啟動車子,跟著前面的車流往前駛,打斷顧寒山道:“如果會引起你的不舒服我們可以改天找個更合適的方式聊。”
“如果我發病了就正好再試試那個辦法還靈不靈。”顧寒山繼續說:“我從前挺想死的,雖然不再自殺,但確實還是有期待。我會期待發病,因為嚴重發病是會致命的。雖然很痛苦,但是如果能結束一切,那忍受痛苦也沒關係。”
向衡盯著前方的路況,眉頭皺得死緊。他明白顧寒山為什麼這麼能忍痛了。這種習慣的培養不全是因為長期被動承受,也有當初她的主動期待。
“所以我並不害怕發病,但我一直沒死。”顧寒山道:“每一次我挺過來,我爸就會誇我。他不會安慰我哄我讓我別怕讓我堅強,因為他知道我不缺這些,他就是告訴我我的病情越來越好,讓我記住時間,記住每一次發病的情況。而我也確實發現,病情真的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