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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這個地步,姚安還能怎麼辦呢。
人家說得全都在理,又都是事實,總不能和親人打一架吧。
姚安只能僵硬地站著,一言不發。
留下一地狼藉,表哥倒是拍拍屁股,準備走了:「我還得回聖蓋博送餐,餃子你千萬記得吃,是你嫂子的一片心意。」
於是姚安拎起那袋滿是「親情「與「善意」的餃子,目送表哥遠去。
然後她離開了學校。
校門口已經沒有了那輛邁巴赫,如果想要回比弗利,勢必要做公交車。
但經過車站的時候,姚安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往前走。
背後被汗水打濕,腳走得火辣辣,人是茫然的——事情的發展幾盡荒誕,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讓她沒辦法做回應了。
直到二十分鐘、或是三十分鐘過去。
忽然有人喊她:「姚小姐!」
姚安反應了幾秒,才緩慢地回過頭。
福特車窗降下來,一張熟悉的面孔探出頭。
「好巧。」米勒沖她招手,「您怎麼在這裡?」
姚安沒有出聲。
「難道是司機沒有來接嗎?他也太不負責任了,我一定會告訴鍾先生的!」米勒義正辭嚴,說著就把副駕駛的車門順手推開了,「天這麼熱,要是不嫌棄的話,坐我的車吧,我送你回家。」
隔了一會兒。
姚安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嗓音,只是很沙啞:「謝謝,但我不想回去。」
米勒不解:「為什麼?」
姚安搖了搖頭。
沒有理由。
她單純就是不想回到那間讓人窒息的頂樓。
空JSG氣陷入僵持。
米勒是不會輕易妥協的,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事實:「可您也不能住在大街上啊。」
是啊。
聖蓋博是不可能去的,表哥那邊她短期內都不想再見到了。至於蘇粒呢,一放暑假,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丹桂大街上的堡壘,又已經成為過去式。
仔細想想。
偌大的城市裡,除了鍾淺錫的庇護所,姚安竟然真的無處可去。
「每個人都會遇上很壞的一天。」米勒真誠地建議,「但不管遇到什麼事,鍾先生都會幫您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
當天晚些時候,姚安一動不動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家門被從外往內推開。
鍾淺錫走了進來,黑眼睛裡有真誠的關切:「米勒說,你遇到了一些事情。」
只要姚安開口,他就會滿足她的需求。
之前每一次都是這樣的,初遇時就是。
在很壞的一天裡,他會遞過來一包紙巾,擦乾她的淚水。他送她裙子,送她鮮花,送她鑽石,給她撒謊的勇氣。
甚至當流言在洛城大學莫名其妙傳播的時候,他為她提供了一間豪華的庇護所。
姚安是應該感恩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
當鍾淺錫出現在視野里的瞬間,那種不安——美好午後即將被打破的不安,又再次在姚安的心裡冒出頭。
硬要找一個理由的話。
這一切都太巧了,不是麼?
姚安不傻,能夠看清一些事實。
每次當她想要嘗試去改正那些錯誤、想要去遠離鍾淺錫的時候,就會受到懲罰。旋渦不肯放過她,硬是要扼住她的咽喉,把她往下拽去,讓她離不開他。
當然,這一切只是無端的猜想。
姚安沒有證據。
有句話叫疑罪從無,所以她只能輕聲說:「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確實是她的錯。
從一開始就是,至少撒謊這件事,賴不到別人頭上去。
可事情一旦傳到Rigeny教授的耳朵里,甚至開學之後,消息從項目組流出來的話。好不容易拿到的機會、好不容易在洛城大學維持住的名聲,都會因為流言蜚語而失去了。
鍾淺錫是有辦法的。
他能讓流言不再擴大,止步於此。
但那也意味著,姚安必須要開口求他,仰仗他的鼻息。
兜兜轉轉,又走上了莫妮卡的老路。先前所有的掙扎,都只是白費力氣。
她逃不脫的。
這是獵物的命運。
沙發在輕微地下沉。
是鍾淺錫在姚安身邊坐了下來,掌心覆住她的手背:「這不是你的錯。」
他沒有在安慰她,他是真的這樣認為的。
「是嗎。」姚安反問,聲音有點乾澀——難過、沮喪、憤怒抑或是恐懼,讓她渾身發抖。
鍾淺錫卻像是沒有看到似的,繼續建議:「工作不順利的話,不如休息一下,我們可以出去散散心。」
一定是洛杉磯這座城市太窒息,才會讓姚安感到不安,想要逃避。離開這裡,去換一換環境,他們就能重拾五月的甜蜜。
雖然工作很忙碌,但如果把不那麼棘手的事情推一推,是可以勉強騰出幾天,陪姚安去一趟巴黎的。
「這個季節正是塞納河最美的時候。我們可以去羅浮宮看看,或是左岸的咖啡館坐一坐。趕在換季之前,給你買一些開學後會需要的包和衣服。」
鍾淺錫的提議一向讓人動心,手背上綿延不絕的熱,彰顯了他的誠意。
很久之後,姚安終於啞聲開口:「我還有一些東西落在辦公室。」
「明天去一趟學校,把它們取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