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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屏幕上輕戳幾下,把手機遞給岑蔚:「你看。」
岑蔚接過手機舉到面前,畫面上的女孩穿著學士服,身邊都是歐美人的面孔,她站在其中卻格外亮眼,五官清秀,眉眼間又藏著英氣,很少見淡顏系長相能這麼抓人眼球。
第一眼,岑蔚在心裡驚呼:這不就是性轉版的周然?
第二眼,岑蔚倒吸一口氣,激動道:「這不是周以嗎?」
「你認識她?」
岑蔚說:「聽說過,以前加了幾個學妹的Q.Q。那會兒空間裡頭全是她,好像是在她和另外一個女孩子裡面選校花?」
她劃了下手機,翻到下一張照片,長大之後的周以更出眾了,還是名副其實的學霸,這應該是她的碩士畢業照。
周以、周然,岑蔚默念了一遍,簡直不敢相信:「你居然是周以的哥哥?」
周然從這話里聽出了點別的味道:「什麼意思?」
「她可是校花誒,人又聰明,你高中的時候......」
岑蔚緊急剎車,沒再繼續說下去。
「我沒有別的意思。」她笑了笑。
——你高中的時候只是個孤僻的沒人喜歡的胖子。
「沒關係。」周然聳了聳肩,這種話他又不是第一次聽見。
某一年除夕夜,喝多的小姑搭著他的肩膀,醉醺醺地說:「然然,你平時還是要多笑笑。妹妹高冷呢叫冰山美女,你那樣,大家只會說這個胖子看起來真不好惹。」
於是飯桌上的大人們開始哄堂大笑。
上學的時候堂妹周以在他們家寄住過一段時間,當時她初三,周然高二。
那天有英語期末考,吃早飯的時候周然拿出單詞書,想臨時抱下佛腳。
「c-o-m-p-l-e-m-e-n-t,complement,讚揚、稱讚。」周然拿著一根油條,嘴裡念經似的背單詞。
向來安靜話少的周以突然出聲,打斷他說:「compliment,c-o-m-p-l-i-m-e-n-t,你背的是complement,補充的意思。」
她發的是標準的英音,流利乾淨,少女的脊背纖薄筆挺,專心喝著碗裡的粥,看都沒看周然一眼。
周然低頭瞄了眼單詞書,他確實拼錯了。
還沒等他張口說話,周然的後腦勺就挨到重重一巴掌,疼得他立刻叫了聲,油條脫手掉在了桌子上。
父親周建業指著他,恨鐵不成鋼道:「你看看你,還要妹妹來教,丟不丟人啊?」
周然低著頭,一動不敢動。
「別看了,平時幹什麼去了?現在來抱佛腳。」
楊玉榮從廚房走出來,指著碗裡剩下的水煮蛋問:「還有誰沒吃啊?快點拿去。」
平時周以那份都是周然幫忙偷偷吃掉的,但誰讓他心眼小呢。
「妹妹沒吃。」
「小以快吃,吃完送你們上學去了。」
周以哦了一聲,只能不情不願地去夠雞蛋。
她剝著雞蛋殼,一臉幽怨地看向周然。
幼稚的男孩勾勾嘴角,卻並沒有開心起來。
用不上「別人家的孩子」,光周以這個堂妹就夠全家人捧高踩低了,周然從青春期以來沒少受過氣。
那些話或輕或重,也許沒有惡意,但聽來都刺耳。
所以岑蔚的話不會讓他生氣。
但會讓他心裡那點剛剛復燃的好感又熄滅。
氣氛突然冷了下來,岑蔚識相地保持沉默,繼續翻看照片。
在看見周然相冊里的高中畢業照時,她鬆開手指,瞟了眼對面的人。
周然正盯著桌上的一點發愣,不知道在想什麼那麼出神。
岑蔚不動聲色地把手機舉高了些,一個一個小人數過去,找到周然的位置。
在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她的表情凝固住,某些回憶湧上頭腦。
人生第一封檢討書、教導主任的批評教育、全班同學的八卦嘲笑......想起來就無地自容、如鯁在喉、腳趾扣底的那些黑歷史......
原來不是忘記了,只是在等某個節點被某些東西重新勾扯出來。
原來如此歷歷在目。
岑蔚從小沒和人吵過架,連鬧彆扭都不曾有過,除了周然。
——這個孤僻的、神經質的、冷漠又小心眼的死胖子討厭鬼。
塵封已久卻不減力度的羞惱和難堪在心中爆發,岑蔚把手機甩到桌面上,撩起眼皮子狠狠瞪了對面的人一眼。
啪的一聲響,周然被驚嚇回過神,看看桌上的手機,又抬起頭看看岑蔚。
「怎麼了?」
「沒事。」
當天晚上,周然和岑蔚收到了相同內容的微信消息。
何智穎問岑蔚:這幾天和周然相處的怎麼樣啊?
石嘉旭問周然:這幾天和岑蔚相處的怎麼樣啊?
一個回:就那樣吧,反正我下個禮拜就走了。
一個回:還行,所以她什麼時候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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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恢復得差不多,周然恢復了早起去健身房的習慣。
他走下樓梯,無聲地打了個哈欠。
下一秒抬腳踢到什麼硬物,痛得周然嗷了一聲。
沙發上的人翻了個身,被子垂到地毯上。
周然低下頭,他不小心踢到的是個紙箱,還沒打包好,鋪在最上面的是岑蔚的一件外套。
他把那箱子往牆邊挪了挪。
冰箱裡有貝果和塗抹奶酪,周然啟動熱水壺,打算再給自己泡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