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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然站在那,剛要開口,就被岑蔚打斷:「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這是我給智穎的新婚禮物,麻煩你幫我帶給她。」
他手裡被塞了個紙袋,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有小孩過來,抱著他的腿問:「叔叔,可以把這個氣球給我嗎?」
周然彎腰遞給他,直起身時抬眸看了眼大門,岑蔚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
就該在她身上綁個氣球,周然無奈地嘆了聲氣,省的他總是找不到她。
除了婚禮上的匆匆一面,他們未再見過。
來年開春的時候,畫室里來了一批新學員。
岑蔚也因此意外地和董依純重逢,她是她的高一同桌,當時兩個女孩關係很好,只是高二分班後漸漸少了聯繫。
董依純的弟弟就在岑蔚的畫室,那天她來接弟弟放學,兩人在門口遇上,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她經常約岑蔚出來逛街,兩人也會偶爾聊起高中的時候。
有一次在咖啡館,岑蔚裝作不經意地問:「誒,你還記得周然嗎?」
「周然?我們班最高的那個?」
岑蔚點頭:「對,就他。」
董依純感到奇怪:「你怎麼突然想起他了?」
岑蔚端起咖啡杯,說:「就,聽說他後來瘦下來了,變得很不一樣。他以前在班裡不是不怎麼招人喜歡嗎?」
「啊?還好吧。」董依純反駁她,「周然挺好的啊,長得白白胖胖的多可愛。我記得班裡的水都是他搬的,哦,還有我值日的時候擦不到黑板上面,也都是他幫忙的,他還幫你搬過語文試卷呢。」
這下輪到岑蔚迷惑了:「他幫我搬語文試卷?什麼時候?」
「一直都是他搬的啊,我還羨慕你呢,我每次讓吳嘉述幫我搬數學試卷,他都不情不願的,還找我要報酬。」董依純拉下嘴角,「想起來就氣,上學的時候喊班裡男生幹活喊不動,現在喊老公洗碗也喊不動。」
岑蔚撓撓額頭,問:「不是老師喊他搬的嗎?」
「是嗎?我以為是你讓他幫忙的。」
岑蔚搖頭:「他以前那麼討厭我,怎麼可能?」
董依純笑起來:「他怎麼討厭你了?」
「他從來不和我眼神對視,一不小心看到就會立馬撇開。」岑蔚細數回憶,「還有,他不肯把書借給我看,他還覺得我虛偽,有心計。」
董依純笑得更厲害,不以為意道:「你是不是想多了呀親愛的,人家當時就一高中生誒,哪有那麼多心思啊。」
岑蔚捋了把頭髮,她現在腦子裡有些亂,董依純描述里的周然和她記憶中的仿佛不是一個人。
從咖啡館回來,岑蔚心裡還惦記著這事。
祝樾回來後,岑悅彤從家裡搬了出去,兩個人的房子買在一片老居民區里,地理位置倒是很好,離他倆上班的地方都近,而且岑悅彤覺得老居民區才最安全。
有的時候祝樾要值班,岑蔚就會來和岑悅彤睡。
「真的是我的記憶出問題了嗎?」岑蔚打開冰箱門,看到有瓶牛奶,「我一直以為他高一的時候很孤僻,但是依純和我說人家就是內向了點,和班裡同學關係都很好。」
岑悅彤在客廳里回她:「那可能就是你的偏見唄,你自己帶著有色眼鏡看人家。」
「不會吧?」岑蔚突然有些不認識周然了。
她打開瓶蓋喝了口牛奶,一股濃郁的核桃味,飲料是用玻璃瓶裝的,沒有外包裝,看起來像是自製的。
味道不錯,岑蔚多喝了兩口,問岑悅彤:「這哪兒來的?」
岑悅彤抬頭看了眼,回答說:「樓下阿姨給我的,說是她自己做的杏仁核桃露。」
杏仁、核桃、露。
空氣安靜了兩秒,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都倒抽一口氣。
「你喝多少了?」岑悅彤一下子站起身。
岑蔚伸手去抓自己的脖子,皺著臉說:「我好像開始癢了,怎麼辦?」
「別撓別撓,走走走,去醫院。」
路上,岑悅彤打著方向盤,兀地開口問:「我怎麼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啊?」
岑蔚兩手攥拳,強忍著癢意,咬牙回答她:「高中的時候,有人每天早上給你送吃的,我也是喝了你的杏仁核桃露過敏。」
「哦哦哦哦哦,我想起來了。」岑悅彤說,「不過那不是給我送的,本來就是你的。」
「啊?」
「媽看見的,你們學校的校服,她說小伙子個挺高的。」
岑蔚一下子精神起來,連癢都忘了:「那你們怎麼不告訴我?」
「我們不是怕你被小男生騙嗎,就沒和你說,反正沒過多久他就不來了。」
岑蔚問:「媽看見是誰了嗎?」
「看見了她也不認識啊,你知道是誰嗎?」
岑蔚搖頭,高中沒人追她啊。
她晃晃腦袋,不去想了。
過去這麼多年,說不定人家都已經結婚生孩子了。
祝樾和岑悅彤的婚禮定在了20年的春天。
岑蔚才知道原來婚禮前要準備的事有那麼多,大到婚禮場地,小到賓客名單,甚至當天的跟拍攝影師都得精挑細選著來。
又一年歲末,彼時的人們還不知道,這一年將成為永遠回不去的好光景。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岑蔚站在街口,把下半張臉都埋進圍巾里,不會下雪的濕冷天氣太難受了,冷風像刀刃刮過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