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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給你拍。」鍾尋等著拍立得出照片,然後扔到那個大叔跟他老婆面前。
他從引擎蓋上跳下來,突然笑了一下,略帶輕蔑地吹了個口哨,「結婚紀念日啊,叔叔,那就祝你們同床異夢,一拍兩散。」
大叔本來就被氣得嘴唇發抖,低頭一看照片,登時額角暴起青筋,滿臉漲紅,衝過去就掄起拳頭,卻被鍾尋輕易躲開。
「算了吧,就你這把老骨頭,」鍾尋垂下眼睫,冷笑說,「我都怕被你碰瓷。」
他說完,扭頭就走,晃了下手裡的相機,跟廖馮說:「廖哥,我去接另一個單子。」
他跟廖馮不是僱傭的關係,廖馮更像是一個中介,有客戶找他的話幫忙聯繫一下,鍾尋懶得管這些事,還會付給廖馮一點提成。
所以他不想拍,廖馮管不了他。
「這像話嗎?」大叔憋得幾乎要腦溢血,「怪不得老鍾忍不住收拾他,換成我兒子,早就給他扒了皮,墳頭草都長起來了!」
廖馮一頭霧水,但是那張照片被揉爛扔在了水溝里,他都沒來得及看到。
鍾尋去聯繫另外的單主,是兩個女孩,在寧城讀大學,現在快要畢業了打算到處轉轉,想拍一點寫真。
她們暫時還沒到,鍾尋就在山腳等。
他頂著一身傷,坐在景區租用的摩托上,無聊地晃了晃腳,指尖摳著單反邊緣,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眼神盯著來來往往的人。
盯了一會兒,忍不住去騷擾楚聽冬,但是點開聊天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楚聽冬一個多小時前剛到S市,他上午要去楚家收拾一些以前的書跟衣服,才收拾到一半,就聽到二樓楚寧姣房間傳來的哭喊。
然後是繼母焦急的安慰,保姆不停地走來走去,聯繫醫生。
「小姐,小姐,你要先吃止痛藥……」
楚寧姣發育關沒過,還頂著壓力偷偷加大訓練強度,瞞著教練,上個月在練習一個難度動作時摔到了腰,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想完全恢復,至少還得三個月。
疼痛跟焦慮如同暴雨傾盆,朝她壓下來,難以喘息。
但是楚亨麟並不領情,只覺得她太胡鬧了,甚至愚蠢,現在連亞洲賽都沒辦法去參加。
楚聽冬沒什麼反應,垂眸收拾行李,他眼睫很長,但是並不像鍾尋那樣翹,於是連一點柔和的線條都沒有,眼眸烏沉,襯得很冰冷。
他拿起一身考斯騰,要往箱子裡裝,手機突然在枕頭上震了下。
【鍾小狗:哥,你點開這個。】
是一張烏漆墨黑的圖片,不知道在搞什麼鬼,完全看不清。
楚聽冬低頭點開,屏幕漸漸亮了起來,炸開一簇簇明亮細小的煙花,不斷循環拼成幾個字,喜歡你,喜歡你。
明知道是糖衣炮彈,但楚聽冬還是忍不住嘴角勾起點弧度,心裡刻意忽略的陰霾也隨著炸開的煙花被吞沒。
【鍾小狗:你到家了麼?在幹什麼?】
【:收拾舊書。】
鍾尋就一個視頻撥了過來,楚聽冬接起,鍾尋先是看到他的臉,然後往他身後一瞥,眼睛都瞪圓了,忍不住吐了句髒話,「臥槽。」
他知道楚聽冬家裡有錢,畢竟楚聽冬從頭到腳雖然低調簡單,但基本沒有四位數以下的,尤其那塊表,他印象里得十二三萬。
不過再怎麼想,也沒想到會有錢到這種程度,簡直傻眼。
楚聽冬身後是扇落地窗,露天陽台乾淨剔透,再往外望能發現明顯是套臨江別墅,莊重古樸,很有年頭,就算鍾尋不懂,也能看得出來價值連城,不是普通的有錢人。
他正發呆,鏡頭裡卻突然探出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是楚聽冬頭像的那隻暹羅貓。
「它好黑。」鍾尋忍不住嘟囔,他跟貓大眼瞪小眼,彼此都謹慎觀望著對方。
他買了瓶汽水,叼著吸管喝,垂下睫毛看楚聽冬收拾東西,楚聽冬跟他說話,他就抬起頭,咧開嘴笑,臥蠶跟著彎出弧度。
楚聽冬認識他其實並沒有幾個月,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能分辨出他故作開心的笑。
「怎麼了?」楚聽冬頓了頓,問他。
鍾尋臉上的笑突然就繃不住了,嘴角也漸漸落下來,又變成平常那副表情匱乏的樣子,眉頭稍微蹙著,從裡到外透著股倔勁兒。
他猶豫了一會兒,將那張照片發給楚聽冬。
「我接的單子正好碰到熟人,」鍾尋指尖摳著汽水瓶的標籤,怕楚聽冬嫌他太能惹事,但還是說,「沒談好,差點打起來。」
楚聽冬點開那張照片,拍的應該是一對中年夫妻,男人稍微謝頂,穿著短袖襯衫跟寬鬆西裝褲,很拘謹,一看就是平常不怎麼這樣穿著,女人新燙了捲髮,一身碎花連衣長裙。
單看照片好像沒什麼問題,楚聽冬盯著那個男人的臉,有些眼熟。
他稍微回想,記得是頭一次撞見鍾尋挨打時,那個在樓道里叼著煙、穿著拖鞋背心,起鬨叫好,讓鍾仲林再狠狠扇臉的大叔。
「你應該不認得……這人是鍾仲林以前的同事,也在我家那棟樓住著,」鍾尋啃了下指甲,「他跟他老婆來拍結婚紀念照。」
楚聽冬從攝影角度看,這張照片無疑拍得相當好。
鍾尋的鏡頭永遠乾淨利落,甚至理智過分,他換了黑白濾鏡,在人群哄鬧的酒店門口,所有人似乎都是靜止的,只有這對夫妻,親密地牽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