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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還有機會嗎?
他騙了人,怕楚聽冬不會再相信他的感情,不會像以前那麼喜歡他,甚至連這些都是他自作多情,也許楚聽冬壓根就已經不喜歡他。
但是去寄明信片的時候,他傻不愣登地蹲在路邊,就好像再也不能忍受,等反應過來,已經寫了那句「我愛你」。
——
收到郵政簡訊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終於瘋了,回過神時手機屏幕都被眼淚濕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拿的信,才下了課就奔出教室,雙眼紅腫,頭髮一路跑得凌亂,渾身都在發抖,怎麼也拆不開信封,等終於撕開時,看到裡面也是一張明信片。
但他不認得是什麼地方,在夏夜海拔八千多米的高空,夜光雲熹微壯麗,像夜幕穹頂上裂開的冰隙,又像鱗波晃動,往遠處望,隱約能看到飛濺流淌的瀑布。
翻到背面一看,只有五個字。
——我愛你,寧城。
「你是不是神經病啊。」鍾尋啞著嗓子低聲罵了一句,眼淚終於徹底決堤。
他蹲在路邊,攥著那張明信片哭到崩潰,才發現信封里還有東西,他指尖顫抖地取出來,是張全英文地圖,拿紅筆圈出來一個點。
他蹭地一下站起來。
就算他已經給楚聽冬寄了一百三十六張明信片,查過國內外無數的地名,英文德文不管什麼語言都查了不少,但是這個他又沒見過。
全都看不懂,只認得是美國。
他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去查,哭得滿臉通紅,昨天恰好結束了期末考試,但還沒放假。
他跑去辦公室找輔導員,想提前離校,路上邊哭邊查單詞,邊恨聲地破口大罵楚聽冬。
等到了辦公室,頭髮凌亂,臉上淚痕斑駁,眼睛已經腫得不像話,一開口嗓子就啞了,還控制不住地哽咽。
老師都被他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事,趕緊准假,還囑咐他路上要注意安全。
鍾尋一路憋了股勁兒跑回宿舍,都沒等到呼吸平緩,就拎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來不及整理,亂糟糟地抓起什麼都塞進去。
室友們都還沒睡醒,他已經拖著行李箱上了剛叫來的計程車,徒留一縷尾氣。
到了機場,他才查清楚那是明尼阿波利斯,離他隔山跨海,有一萬多公里。
比之前的柏林還遠。
最近幾天都沒查到直達的航班,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只有一趟去芝加哥轉機的航班,下午將近一點能走。
他頭一次買機票,都不知道該怎麼買,折騰半天終於買完了,幸好他之前辦過簽證和護照。
楚聽冬在什麼地方比賽,停留半個月以上,他就辦一次簽證,最後卻一次都沒用到過,糟蹋了許多錢,但下一次他還是忍不住去辦。
他戴了個口罩擋住已經哭花的臉,眼眶還是紅紅的,抱著書包坐在候機大廳里等。
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能登機,他拿起手機對著候機大廳拍了一張照,上午陽光直直地穿過整個大廳,落在行色匆匆的人群身上。
然後他發了條朋友圈,配字說我出國了。
宋一錦被嚇到,這也太突然了,他昨晚還聽鍾尋說等放了假要繼續留在工作室幫忙,也許只能回寧城待小半個月,沒想到還沒過幾個小時,就已經坐在了候機大廳。
但鍾尋干出什麼事兒來他也不是很意外,他就問鍾尋,現在什麼感覺啊?
鍾尋抬起眼睫,去登機的人群後排隊,好像也沒什麼感覺。
但離登機口越近,他心跳越快,撞得胸膛發疼,像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溢出來。
他買了靠窗位置的機票,坐下後發懵地繫上安全帶,然後關掉了手機,加上去芝加哥轉機的時間,整個航程需要至少十八個小時。
飛機滑行、升空,穿過海拔三千米高的厚重雲層,他已經看不到任何城市的縮影。
他才猛然想起來,他好像只查到那個城市叫明尼阿波利斯,但他還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走得太著急了,忘記查那幾個單詞。
他手裡緊緊攥著楚聽冬寄給他的明信片和地圖,在地圖上翻來覆去擰著看了無數遍,盯穿那張紙也還是看不懂。
街道、門牌號,他一無所知。
低下頭時眼眶比剛才更紅,忍不住捏住口罩往上提,蹭了蹭潮濕泛紅的眼尾,他一路都在跑,凌亂的捲髮被汗洇濕,蔫答答地黏著臉頰。
他睡了一下午,傍晚時微微睜開眼睫,舷窗外晚霞濃烈漂亮。
他低下頭,現在飛得似乎沒有之前那麼高,能看到蜿蜒陡峭的山脈和落日下泛起靛青色的大海,他有些暈眩,又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他還不曾見過這麼壯闊的景色,登入機艙後的茫然、忐忑,都在這一刻被按捺下去。
心跳落入胸膛,就連出了一層薄汗的冰涼的手心都漸漸有了溫度。
鍾尋現在才終於感覺到餓,也開始有力氣吃東西,晚上的飛機餐他選了西柚汁和意面。
吃完後抱著空乘給他的小毯子,就窩在座位上繼續睡。
深夜,凌晨一點二十三分。
飛機在芝加哥降落。
機場燈火璀璨,人來人往,亮得恍如白晝。
他出發時,身旁都還是熟悉的面孔,這下機場裡大部分都是外國人,各種皮膚和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