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頁
嚴越自幼受到父親忽視,是爺爺和叔叔一直在關愛他,阮知慕又何嘗不知道他們對於嚴越的意義。
要斷絕關係,嚴越不會比他們好受。
阮知慕有了心思,有時和嚴越聊天,便會有意無意地和他聊起小時候的事。
他說自己小時候闖禍的事,出糗的事,嚴越被他勾起話題,便也會順口搭上兩句。
說著說著,自然就要提到爺爺和嚴明華。
於是說到半途,沉默下來。
阮知慕只做不知,下次還繼續提。
次數多了,嚴越似是察覺到了,皺起眉頭看他。
阮知慕仍舊只是裝傻:“接著聊嘛,怎麼不聊了。”
嚴越就閉嘴不理他了。
時間進入三月,一個清晨,嚴家忽然打來了電話。
這次打電話的緣由,竟是要求嚴越收養一個小孩兒。
幾年前,嚴家有個遠房親戚,妻子跟著丈夫去非洲出差,把剛出生的女兒留在老家,暫時由保姆和年邁的爺爺照顧。不料飛機失事,夫妻倆不幸遇難。
女兒叫嚴凝,小名奶糖。
嚴凝的爺爺身體不好,也有慢性病,照顧了孫女幾年之後,時常覺得吃力,擔心百年之後無法照看孫女,於是找到了嚴越爺爺這一脈,希望他們中能有人收養嚴凝。
有親緣關係的收養雙方,不受相差四十歲的限制。
嚴家這些人里,嚴越爺爺年事已高,嚴尊誠從不做賠本買賣,嚴明華經濟實力有限……於是有條件收養嚴凝的,只剩嚴越一個。
嚴越爺爺本想婉拒,然而嚴凝爺爺哭得老淚縱橫,一把年紀的人了,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嚴越爺爺於心不忍,只得答應下來。
時隔三年,嚴越爺爺破天荒地給孫子打了電話。
老爺子冷酷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現在回頭,不再跟男人瞎搞,我還能認你這個孫子。”
“那個西藏的什麼破碑……我就裝作不知道。”
“你幫我照顧嚴凝,我每年給你打一百萬,不用你還。”
這一百萬,自然是嚴尊誠和嚴明華孝敬給他的養老錢。
嚴越比老爺子還冷酷:“不稀罕,再見。”
啪的就把電話掛了。
氣得老爺子顫顫巍巍地在網上買了“呼死你”,用垃圾簡訊和騷擾電話輪番轟炸孫子的手機。
嚴越無語,嘀咕:“這把年紀了,瞎折騰什麼。”
阮知慕:“你要回去嗎?”
老爺子這次打電話來,就是想讓嚴越低頭認錯,回去拜祭嚴凝父母的忌日,然後把領養嚴凝的手續辦了。
嚴越面無表情:“不去,去了幹什麼,聽他罵我不要臉嗎。”
阮知慕小心翼翼道:“我覺得……你爺爺有點刀子嘴豆腐心。”
“說到底,嚴凝其實和你爺爺並沒有關係,不領養的話也沒有人可以指責他。”
“我看著,他倒有點像借著這個契機,想找個台階下,跟你和好。”
嚴越抬起眼皮,盯著他:“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你還能不知道嗎,”阮知慕垂下眼睛,理了理他的領口,“三年了,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年呢,就算當初有些矛盾,也差不多該說開了。”
“當初逼我離開、羞辱我的是嚴尊誠,和其他人無關。嚴老師和你爺爺雖然反對我們交往,但是並沒有對我做什麼。”
“嚴尊誠打我踹我的時候,也是老師攔在他面前,不准他再動手。”
“即便是現在,我也能理解老師當初的決定——如果是我,發現學生和自己最疼愛的侄子談戀愛,還是在監護期間,我也會氣炸的。”
嚴越沒有立刻說話。
半晌,冷哼一聲:“你倒是大方。”
“回去吧,”阮知慕靠在他胸前,手指在他衣服上滑了滑,道,“……你不是一直說,想和我有個女兒嗎。”
雖然他並不想因為這樣的事由領養小孩子。
有這樣的經歷,小孩子太可憐了。
嚴越無語:“我是想和你有個孩子,但是是想著去福利院領養一個,而不是……”
阮知慕:“既然都是領養,從哪裡領養,都沒有區別。”
“而且她和你也算有親緣關係,你的年紀和經濟條件都合適,於情於理,你領養她都是最合適的。”
“從今往後,她就是我們的女兒。”
“我們一起將她撫養長大,讓她成為這世上最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
幾天後,嚴越去拜祭了嚴凝父母的忌日。
阮知慕陪著他一起去,但是不想遇見嚴尊誠,所以嚴越下車之後,他就待在車子裡等他。
他在車子裡聽了會兒廣播,又睡了一會兒,半夢半醒間,忽然聽到有人敲車窗。
第一反應是嚴尊誠來了,大腦神經頓時一級緊繃。
看到來人是嚴明華,才慢慢放鬆下來。
嚴明華比八年前瘦了,也更蒼老了些。
他原本就已經五十多歲了,加上常年帶畢業班,人更加老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