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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越:“你還追過女生?”
“嗐,中學的時候跟哥們兒胡鬧,那會兒哪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只知道周圍人都在追,我要是追上了肯定特有面子。”
嚴越:“後來追到了嗎。”
阮知慕:“送花送裙子請吃飯,一個月就追到了。後來她聽說我是為了打賭才追她,氣哭了,又把我踹了。”
嚴越哼笑了一聲。
不知道被他哪句話取悅,嚴越總算是願意跟他上去聊聊了。
阮知慕從前就喜歡和朋友在天台聊天,天台是個讓人放鬆的地方。
空曠,遼遠,靜謐,星星和月亮都近在咫尺,人變得無比渺小,也無比宏大。
在星空下,再內向的人也會變得開朗健談。
剛跟展子航戀愛的時候,他們也時常在天台聊天。
後來展子航嫌不夠浪漫,黑漆漆的水泥地有什麼意思,不肯再去,他就一個人搬把椅子,一盤花生米一瓶啤酒,在天台聽鬼故事或者發呆,一待就是半夜。
阮知慕耐著性子陪嚴越聊到九點多,終於知道了那些從前不知道的內情。
關於嚴家,關於嚴越,關於他的父母的故事。
嚴明華告訴阮知慕的部分,只有一部分是真的。
倒不是嚴明華刻意隱瞞,而是嚴明華本身也是這個小家庭的局外人,對事情並沒有全然了解。
嚴越並非父母離婚的受害者,相反,是他極力促成了父母的離婚。
嚴尊誠是罕見的那種對自我和他人要求都極高的人,這個“要求高”,並非是要求妻子和自己一樣嚴格自律、痴迷工作,而是他對身邊的一切都有極強的掌控欲。
他希望自己的兒子是聰明伶俐的天之驕子,同時,希望自己的妻子柔弱可愛,不諳世事,只能依附於他而生存。
嚴越的母親叫喬瑜,認識嚴尊誠的時候,她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因為從小學習藝術,充滿對婚姻生活的美好幻想。她天真地覺得嚴尊誠的掌控欲代表著成熟男人的魅力,她的父母、朋友也都認為嚴尊誠是十分符合社會標準的“婚姻優質男”。
她是在結婚一年之後,才發現了嚴尊誠的真實想法。
嚴尊誠無條件地供養她吃穿,每個月打給她價值不菲的生活費,對她的無理要求有求必應,看起來的確是模範丈夫。
唯獨有一點,嚴尊誠不允許她工作。
在嚴尊誠的認知里,成功男人的標誌就是養著一個漂亮嬌貴的老婆在家裡,每天只要負責逛街和做美容,十指不沾陽春水。
妻子是他的展示品,展示他愛情和事業的成功。
尤其喬瑜的專業是大提琴,在結婚前,她每周都要去交響樂團參加演出,閒暇時在培訓班教小孩子。
在嚴尊誠的圈子裡,這樣拋頭露面的辛苦工作是會引人恥笑的,這意味著丈夫的無能。
結婚之後,喬瑜的所有工作都被迫終止了。
嚴尊誠甚至嚴格規定她的穿著,出門必須是奢牌新款成衣,必須穿高跟鞋出入宴席。
即便喬瑜足弓扁平,腳型偏圓潤,並不適合穿高跟鞋。
被迫適應高跟鞋之後,一個月有二十天腳跟都是腫的,腳底磨出了厚厚一層繭。
喬瑜教養很好,不會吵架,於是家裡陷入了長年的冷戰。
從嚴越記事起,母親就不怎麼和父親說話,在家的時候通常是在彈鋼琴、拉大提琴,或者看書。
喬瑜看的書很雜,有的是法文的,嚴越還小的時候會纏著母親讀書上的故事給她聽,喬瑜從來沒有讀過,只是喊來保姆照顧他。
保姆抱著他,一遍一遍地講《格林童話故事集》。
嚴越長大後才知道,喬瑜最經常看的那本書,是杜拉斯的《琴聲如訴》。
九歲那年的生日宴,喬瑜讓嚴越許個願望。
嚴越把一大口蛋糕吞進嘴裡,說,你們離婚吧,嚴尊誠根本不愛你。
喬瑜的經濟實力遠遠不及嚴尊誠,但她可以分得一筆不小的資產,如果嚴越要求跟著母親的話,法院是很有可能把他判給母親的。
但嚴越很堅決地選擇了嚴尊誠。
喬瑜離開家的那天哭得很兇,她抱著嚴越說對不起,對不起寶貝,嚴越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所有人都以為嚴越是嫌貧愛富,小小年紀就盤算著要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
只有嚴尊誠知道為什麼。
離婚後的第二天,他就拽著嚴越去了親子鑑定中心。
鑑定結果出來,嚴越確實是他的親生兒子。
嚴尊誠匪夷所思,抓著嚴越的衣領歇斯底里怒吼,問他為什麼是個白眼狼,為什麼要在父母之間挑撥離間。
嚴越只是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面無表情。
離婚對喬瑜來說是解脫,對他也是。
如果帶著一個九歲大的兒子,喬瑜很難再找到一個優秀的對象。
所以他必須跟著嚴尊誠。
離婚後,嚴尊誠不到一年就再婚了。
這次他目標明確,娶了自己公司新來的管培生,范天雪。
范天雪比他小十來歲,是個漂亮順從、沒什麼主見的女人,喬瑜無法接受的事,她都欣然接受了,婚後舒舒服服地當起了闊太太,很快生下了一個兒子。
范天雪不喜歡嚴越,嚴越也不想跟她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