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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慕:“……”
阮知慕:“你那邊怎麼那麼黑,我以為手機壞了。”
“我在花園裡,沒有燈,當然黑。”
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一點摩擦聲,似乎是嚴越從草叢裡走了出來。
片刻後,屏幕亮了起來,嚴越的臉出現在畫面里。
他站在一個樣式的復古路燈下,頭頂是昏黃的燈光。寬大的米白色麵包服,裡面是白色高領毛衣,下巴藏在毛衣領里,正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瞳孔漆黑。
阮知慕又一次開了眼界了。
家裡有花園還有路燈,這房子得多大啊。
阮知慕:“你們家上廁所是不是都得開車去?”
嚴越:“?”
阮知慕:“哦,我聽相聲里說的。有錢人家裡大得跟皇宮一樣,每天早上從兩百平米的床上醒來,開車上廁所,坐地鐵吃早飯,方圓幾百里都是自家的後花園。”
嚴越:“……”
阮知慕見他神情放鬆了些,道:“怎麼一個人待在外面,不冷嗎。”
嚴越:“屋裡吵,煩。”
阮知慕隱隱約約聽到手機里傳來歡聲笑語,還有小孩子的嬉鬧聲,是從嚴越身後傳來的。
在他身後是一扇閉著的窗戶,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出來。
嚴越站在窗戶下面,逆著燈光,燈光照在他的後背上,臉籠罩在陰影里。
阮知慕明白了。
大概嚴尊誠正和范天雪、小兒子在屋子裡共享天倫之樂,嚴越就自己跑出來了。
他雖是局外人,卻也明白嚴越此刻的感受。
一家人其樂融融過年,只有自己是那個被排斥厭惡的人,唯一思念的母親還不在身邊。
平時再怎麼表現得冷漠和無所謂,這種時候也不會一點感覺也沒有吧。
阮知慕想了想:“我給你放個煙花吧。”
嚴越懷疑地看著他。
現在城市小鎮都禁放煙花爆竹了,哪來的煙花。
阮知慕鄭重地拿來了平板電腦,點開一個煙花爆竹燃放的視頻 ,調到最大音量,將屏幕正對著他。
他豪爽道:“還想看什麼,鞭炮、麻雷子、二踢腳、炮打燈兒,都行,跟哥說。”
“想看進口煙花也ok,我找找《櫻桃小丸子》和《蠟筆小新》。”
嚴越嘴角抽動:“我真是謝謝你了。”
嚴越家在發達的經濟大都市,過年期間商鋪大都關門了,小攤小販們回了老家,嚴越沒什麼好玩的,在家就是打遊戲聽歌,要麼和朋友打籃球。
阮知慕就給他講自己老家的習俗。
他爺爺會調厚厚的糯米漿糊,用來貼春聯,這是過去留下來的傳統了,因為以前沒有雙面膠。春聯都是找當地書法有名的老先生寫的,沾了金粉的黑墨,可漂亮了。
剪頭髮一定要在除夕之前剪,一旦到了初一就不能再剪了,不然就是碰了“血光之災”的忌諱,要被家裡的老人罵的。
大年初一要穿新衣服,初二喝椰子汁,初三吃豆沙包,初四吃茯苓糕,這叫“一夜暴富(衣椰包茯)”。
嚴越:“……最後一個是你編的吧。”
“被發現了嗎,”阮知慕一臉失望,“我還尋思我編得挺像模像樣的呢。”
阮知慕有點困了,他好想睡覺。
他暗示嚴越:“你看你手裡這個手機,像不像一個鬆軟的枕頭。”
嚴越:“你是覺得我瞎了嗎。”
阮知慕:“……”
他只好挑明:“我要睡覺了,明早還要去爺爺奶奶家拜年,得早起的。”
嚴越:“你睡,我又沒不讓你睡。”
阮知慕鬆了口氣:“那……”
嚴越:“手機開著,放枕頭旁邊,別掛斷。”
阮知慕:“?”
嚴越咳了一聲,微微偏過頭,似乎也覺得這個要求有點難以啟齒。
“可能跟你住得時間久了……自從回家之後一直睡得不太好,我想著,可能聽到你的聲音,會容易入睡一點。”
其實是聞不到助眠香了才會失眠的。
但是他不敢說。
要是他跟阮知慕說“我聞不到你身上的味道會睡不著覺”,阮知慕會把他當變態吧。
阮知慕有點意外。
他知道有的嬰兒會有“被子依賴”,指的是嬰兒尚在襁褓之中時,長期在同一條被子裡入睡,時間長了形成習慣,長大之後也要抱著被子才能睡著。
但是嚴越他媽的都17了啊。
而且他和嚴越總共也才一起住了半年吧,怎麼聲音也能產生依賴的?
阮知慕一個沒忍住,脫口而出:“這就是傳說中的……巨嬰?”
嚴越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
阮知慕:“……我開玩笑的。”
嚴越冷著臉道:“別多想了,是因為家裡隔音差,你長期睡覺打呼,形成了白噪音,傳到我房間來了,我乍一離開那個環境,當然會不習慣。”
聽著很像強詞奪理。
不過阮知慕沒有拆穿。
他實在困得不行了,敷衍地嗯嗯兩聲,腦袋一歪,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