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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越:“他說是嚴尊誠威脅了他,也承認自己簽了合同,我問有沒有其他原因,他說沒有。”
白川無語:“他說你就信了?你和他認識也這麼多年了,覺得他是那種會被人隨便拿捏威脅的人?”
……果真是愛情使人盲目。
“你沒發現……在你們交談的過程中,一直有一個人是隱身的嗎。”
嚴越抬起眼睛。
白川也看著他。
兩人的視線交匯,同時想到了同一個人。
“——嚴明華。”
嚴越這才猛然醒悟過來。
的確,這才是最奇怪的事。
他和嚴尊誠一直是彼此交惡的冷戰狀態,家裡有什麼事情,都是嚴明華代為轉告。
而他和阮知慕相識,也是通過嚴明華這個媒介。
當年,如果嚴尊誠都知道了他和阮知慕戀愛的事,嚴明華也一定早就知道了,那麼……
那麼,嚴明華身為他的叔叔,一定會阻止。
也只有亦父亦友的恩師發話,阮知慕才會無法拒絕。
這恐怕,才是當初阮知慕離開的真正原因。
他前些日子焦慮煩悶,心浮氣躁,一心只想著不能再讓阮知慕跑掉,竟然忽略了這麼明顯的疑點。
嚴越的心臟咚咚跳了起來。
想要立刻跑回家,去找阮知慕,去問他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想問他是不是並沒有那麼討厭他。
隨即又想起什麼,臉色一僵。
白川:“怎麼了?”
嚴越艱澀開口:“他現在……不肯跟我說話。”
豈止是不肯說話,連眼神都懶得給一個。
白川:“……”
這兩個人是笨蛋嗎。
“算了,送佛送到西,”白川把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無奈地站起身,“我來吧。”
——
阮知慕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許久,窗簾很厚,拉得緊緊的,看不到窗外的陽光,也不知道具體是幾個小時。
只能從窗外的聲音大概判斷出,哦,車鳴聲此起彼伏,大家都去上班了;靜悄悄的,大概已經到了中午,大家都在上班或者午睡;車鳴聲又響起來了,還有小孩子在跑來跑去鬼吼鬼叫,應該是下午四五點了。
聲音隔著窗簾傳進來,悶悶鈍鈍的,不十分清晰,只能勉強辨認。
阮知慕和嚴越冷戰了幾個小時之後,聽到由近及遠的腳步聲,然後是突兀的,沉沉的關門聲。
嚴越一聲不吭,開門出去了。
大概也是煩了,阮知慕心想。
面對嚴越,要狠下心拒絕,其實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即便過了五年,他看著嚴越那如同深海的漆黑眼睛,仍然會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何況他還那麼難過地抱他,吻他,小心翼翼地餵他喝粥吃藥。
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可也只能止步於心動。
昨天嚴越帶他回家,路上兩人發生爭吵,車子差點撞上橋邊的欄杆。
發生車禍的一瞬間,他的第一反應是伸出胳膊,護住了嚴越的頭。
嚴越看著他,他也只能裝傻,訕訕一笑,說我不會游泳,想著如果掉下去,抱住你的頭就沉不下去啦。
嚴越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他,他也只能裝作沒看見。
好險,差點露餡。
嚴越這五年的遭遇、這些天發生的事,也恰好佐證了嚴明華當年對他說的話——“你們在一起,只會害了他”。
如果不是他,嚴越不會酗酒,不會抽菸。
不會頹廢度日,幾天幾夜不吃飯,差點死於煤氣中毒。
不會這麼多年耿耿於懷,變得陰沉古怪。
得知這些事的那天晚上,他徹夜失眠,心如刀絞。
可改天面對嚴越,還是只能努力裝作隨性灑脫的不在意的樣子,笑著說,我們都忘記彼此,各自擁抱更好的未來吧。
一旦回頭,他五年前做的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當年,嚴明華一字一句地對他說:
“我有很多學生,但只有這一個侄子。”
“你們在一起,只會害了他,也害了你。”
“如果你還心存一丁點對我這個老師的尊敬,就離開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
“就當我在求你。”
阮知慕自然是向嚴明華求過情的。
他尊敬嚴明華,但他同樣愛那個會在深夜給他捂腳的男孩。
他不會為了報恩就傷害他喜歡的人。
他努力地向恩師保證,自己雖然是同性戀,但從來不會亂搞,他對嚴越的感情是認真的。
他知道自己沒什麼錢,但他會對他很好,將來也會努力工作,不會讓嚴越跟著他吃苦。
但嚴明華始終沒有鬆口。
他曾經有一個很疼愛很器重的學生,上大學之後“突然開始搞同性戀”,被人捅到了學校,後來和所有的朋友都決裂了,再後來,說是去東南亞小國闖蕩,沒了消息,再後來,傳回來的就是死訊。
他被年齡大他八歲的男友刺死,因為男友以為他別有所愛。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
嚴明華去參加了他的葬禮,從此堅信不疑“同性戀就是腦子有病,會害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