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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實驗中學是遠近聞名的重點高中,這位班主任據說也是經驗豐富的金牌班主任,跟阮知慕那垃圾高中沒法比。
於是接下來的半個小時——
阮知慕:老老實實挨罵,誠誠懇懇接受批評。
嚴越:雙手插在褲兜里,面無表情。
平頭男孩:一臉無所謂地抬頭髮呆。
班主任發現自己說了半天只有阮知慕這個家長在認真聽,看了眼手機,發現再不回家趕不上晚上八點檔的劇了,恨鐵不成鋼地停下話頭:“今天先放過你們,回去一人寫一份三千字的檢討,明天交。”
嚴越:“太長了。”
平頭男孩:“不會寫。”
班主任:“再廢話每人再多加三千字。”
嚴越和平頭男孩同時閉嘴了。
阮知慕:“一定一定,我回去監督他寫,您消消氣……”
平頭男孩的家長似乎一直沒來。
阮知慕領著嚴越出去,平頭男孩就慢悠悠地在後面走,狹長的身影在落日餘暉下如同一道鋒利的刀疤。
出了學校大門,嚴越伸手:“平板還給我。”
阮知慕:“等會兒再給你。”
嚴越擰起眉頭:“等會兒?”
“等去醫院處理完傷口,”阮知慕道,“現在立刻,進地鐵去,不許作妖。”
第3章 “幫我洗澡。”
阮知慕帶嚴越去醫院處理了傷口,開了藥。
拿藥的時候,阮知慕猶豫了一下,忍痛拿出了自己的醫保卡,對著窗口小聲道:“用我的吧,謝了啊。”
嚴越全程一聲不吭,處理傷口時明明疼得眉毛尖都揪起來了,仍舊固執地面無表情。
十分酷拽。
阮知慕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簽了什麼賭博協議,喊一聲疼就要賠十萬塊錢。
回到小區的時候,天已經悄無聲息暗下來了。
阮知慕在前面走,嚴越在後面一聲不吭地跟著,也不喊疼,好像沒知覺似的。
經過小區門口的時候,不少老太太在搖著扇子乘涼,看到嚴越臉上的傷,都盯著他瞧,跟看動物園裡的猩猩似的。
阮知慕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操”,腳步聲似乎也變快了,有點暴躁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阮知慕有點樂。
在學校無法無天的小霸王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嘖。
到家之後,阮知慕伸了個懶腰,問嚴越:“你先洗澡還是我先洗?”
嚴越一愣,沒想到他第一句話是這個。
從班主任的辦公室出來後,他猜想過阮知慕會問他為什麼打架,或者為什麼要違反規定帶平板,或者威脅他要告訴嚴明華。
——正常的監護人都會這樣做。
萬萬沒想到,阮知慕對此毫不關心。
平淡地帶他處理完傷口,就這麼回來了。
嚴越咬了下嘴唇。
阮知慕看了他一眼:“疼?”
嚴越木著臉:“一般。”
阮知慕:“你知道啄木鳥死前為什麼能吃兩斤石頭嗎。“
嚴越:“啄木鳥不吃石頭。”
阮知慕:“因為嘴硬。”
嚴越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個冷笑話。
阮知慕從雙肩包里掏出平板電腦,遞給嚴越:“下回藏好了,你們班主任剛跟我說,再發現一次就直接砸了。”
他沒有說“不許再帶到學校去”或者“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而是讓他“藏好了別被發現”。
嚴越:“……不打算告訴我叔叔?”
“不打算,”阮知慕拆了袋番茄味薯片,邊吃邊說,“你學不學跟我有什麼關係?考不上大學去工廠擰螺絲踩縫紉機,那也是你自己的事。”
嚴越皺起眉頭,看起來有點意外。
“你這看著,怎麼好像還挺希望我告訴你叔叔的樣子?”阮知慕道,“該不會真是那種缺愛的幼稚小鬼吧,故意打架闖禍,來引起大人的注意——”
嚴越打斷他:“你想多了。”
阮知慕:“我只負責保證你有地方睡,其他的要加錢。”
又是錢。
嚴越:“你的眼裡是只有錢嗎。”
如果他沒記錯,自從住進這裡,阮知慕已經跟他提了不下十次“加錢”了。
額外吃水果要加錢,額外接送要加錢,監督學習也要加錢。
大概某天他被人打死,阮知慕也只會站在旁邊,摸著下巴盤算能敲詐對方多少錢。
怎麼會有這麼欠的人。
阮知慕理直氣壯:“我收留你本來就是還你叔叔的人情,不然你以為我是伺候太子讀書嗎。我的時間很寶貴的,要忙著讀書攢學分還要打工賺錢,哪裡有空給你做伴讀,大少爺,能不能理解一下民間疾苦。”
嚴越意有所指:“只有太監才要伺候太子讀書。”
阮知慕毫不介意:“那我也要做賺錢最多的太監總管。”
嚴越:“……”
一個目的極其明確的人,還真是無懈可擊。
嚴越第一次有些認真地審視阮知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