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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井離鄉必然有陣痛,但他和丘丘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第七十五章
正好沈秦這兩天出門旅遊去了,沈岱把丘丘帶回了家。姥姥在一旁看著孩子,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收拾出了七個大箱子,大部分是書、材料、日記、獎狀,還有不少當年他和姥爺一起做的畫和手工品。
這些舊物承載了許許多多的回憶,其實他也可以不帶走,但是房子太小,沈秦為了放自己的東西,已經把很多對他來說很重要的物品潦草地堆放在陽台,以後說不定會直接扔掉,明明這是他的房子,明明他以物品紀念的姥爺也是沈秦的父親。有時候他挺羨慕沈秦這樣的人,自私自我好像是活得痛快的硬性要求,道德感低,不會輕易產生對別人的歉疚感,當然就輕鬆了。
收拾完天也黑了,沈岱和物流約好了明天早上來取貨。姥姥讓保姆去買了很多沈岱愛吃的東西,親自下廚做了一桌飯菜,他已經好久沒嘗過姥姥的手藝了,且以後也不知道還有幾次機會吃到,思及此就會難過得想落淚。
晚上,他和丘丘睡在了家裡。他的房間早已經被沈秦霸占,屋子裡充斥著橙花的香氛。omega上了年紀後,信息素的味道會越來越淡,會選擇用類似氣味的香氛來裝飾自己和生活空間,這不僅僅是人面對衰老時做出的一種挽救措施,對於調節自身的情緒和健康也很必要。
但他從小就不喜歡這個味道。這麼說也不太準確,他當然是深深依賴過橙花信息素的,就像丘丘依賴他的信息素,但在他稍微懂事之後,無數次嘗試親近自己的父親又被敷衍冷淡之後,儘管還年幼懵懂、卻明白父親不喜歡自己之後,他漸漸也就不喜歡橙花了。如今本著對沈秦的惡感,他甚至感到討厭。
仿佛是心有靈犀,丘丘好像也不喜歡,鬧著不肯睡覺,沈岱把他抱到通風好的客廳,走了一個小時,哄了一個小時,這才睡著。忙活了一天,沈岱已經累得快直不起腰來,倒頭也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沈岱早起給姥姥包了小餛飩,姥姥起得也早,她顧不上吃飯,先去餵丘丘,還不時被丘丘的任何舉動逗笑,這樣的氣氛沈岱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心中又生出很多不舍。
吃過早飯,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沈岱以為是物流,但接通電話,卻聽到一個似曾相似的聲音。
「沈工,您好,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陳威律師。」
沈岱心裡咯噔一下,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他沉默了幾秒:「記得,請問有什麼事。」
「是否方便約您見個面呢,有一些事需要面談。」
「不方便。」
「沈工,這件事跟您的孩子沈岳有關,非常重要,希望您……」
「瞿末予又想幹什麼。」沈岱咬牙道。
「您現在在哪裡?我去找您好嗎?」面對沈岱的怒意,陳律師十分淡定,「請相信我,這次的面談對您和您的孩子都非常重要。如果您堅持不願意見我,最後也是要見瞿總的,我認為我們先行溝通會更好些。」
沈岱只覺得胸室鼓譟著,一時難以平靜,他不知道他又要面對什麼,瞿末予的種種行為像一張彌天大網向他撒來,他要往哪裡躲?
半小時後,沈岱在家附近的小咖啡館見到了陳律師。
從陳律師明顯發福的體態來看,這一年他一定過得很充實,為公司處理法律事務是他的本職工作,但能為老闆的私事鞍前馬後,那多半說明他會成為未來集團的法務第一人。
陳律師依舊笑容得體,還刻意地往沈岱身後看了看,那意思大概是「孩子呢」。
沈岱無意向他解釋,坐定後,面無表情地說道:「陳律師,請說吧。」
陳律師抱著自己的公文包,難得沒有一上來就掏出一沓紙,而是溫和、甚至是恭敬地對沈岱點了一下頭:「沈工,雖然我是個外人,但您和瞿總之間的感情我也算是一路見證了,這個孩子的到來……」
「陳律師。」沈岱不吃這套,打斷他道,「有話直說。」
陳律師也不尷尬,開始進行基礎操作——掏文件。然後兩手放在桌上,露出一個稱得上討好的真誠笑容:「沈工,瞿總已經和沈岳做了親子鑑定,證明沈岳是他的親生兒子。」
沈岱臉色驟變:「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同意做親子鑑定了?他想幹什麼?!」
當時丘丘在醫院是做了些檢查,自然少不了抽血,但他身為丘丘的監護人,如果他不同意,任何人擅自做親子鑑定也是沒有法律效應的。
「當時沈岳住院的時候,您簽署了一些相關文件,可能您當時著急,就沒仔細看……」
沈岱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身體也無意識地向前傾去。
陳律師立刻坐直身體,悄然往後挪了一寸,他看著沈岱咬牙切齒的兇狠表情,沒料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omega的氣勢嚇到。
「你們就會玩兒這手,對嗎。」沈岱厲聲道,「他想幹什麼!」
陳律師整了整衣襟,謹慎地說道:「瞿總要沈岳的撫養權。」
沈岱如遭雷擊,僵在了當場。
「親子鑑定的同意書是您親手簽署的,有醫院的監控錄像為證,如果您認為自己是在非自願情況下籤的,可以起訴。我這裡有您的就醫記錄,證明這個孩子是在您和瞿總的婚姻存續期內懷上的,雖然考慮到沈岳還是嬰幼兒,撫養權的判決通常更傾向於您,但打官司本身對您就不利,財力、實力、心力,您都沒有,您現在連收入都沒有。」陳律師一口氣把沈岱的劣勢逐一鋪開,活像開膛了一條魚,再拽出所有內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