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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彬想程小天大概是在和人語音組隊打遊戲,於是輕輕旋開了門。
程小天坐在電腦前,果然是開著公放在打遊戲,直到居彬走到他身旁,才猛然發現了他,手忙腳亂地去關音箱。
「……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
「敲了好幾遍,你沒有聽見。」
程小天猛然想起來自己剛才還在和他生氣,掛下臉,彆扭著把身體轉向里側:「幹嘛,有事啊。」
「沒事,來看看你。」
程小天又生起氣來:「看夠沒?看夠了就出去。」
居彬把芒果慕斯放在桌上,簡單地說:「我剛才行為太過火了,抱歉。」
程小天抬頭,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在家中時,程小天通常精通各種撒嬌耍賴尋求原諒的方法,但並不習慣於作為被道歉的那一方,何況道歉的那個人還是居彬,因此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別彆扭扭地收下盛著精美甜點的玻璃方盒:「你以後別再對我那麼凶了。」
「好。」
「也別亂扔我的東西。」程小天依舊心疼在垃圾桶里無辜暴斃的芒果慕斯。
居彬頓了頓:「好。」
兩人各退一步,事已至此,結局算是皆大歡喜。
程小天打開甜品的玻璃盒,並重新打開了音箱,剛要繼續掛機,音箱裡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調笑的男聲。
「屁股洗乾淨了?」
程小天一愣,嚇得玻璃盒都險些飛了出去,慌慌張張地要把音箱關了,被居彬一把按住雙手。
那人繼續道:「上線了怎麼不說話?昨天答應好給我錄的起床音頻呢?」
程小天都快哭了:「你別胡說八道了……」
另一個男聲也加進來附和道:「我還等著見識見識能讓人聽著就能高潮的叫聲是什麼樣的呢,你別讓我失望啊……」
居彬啪地關掉了音箱。
「你每天打遊戲,就是在玩這些?」居彬沒有看他,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喜怒。
程小天害怕得都快縮到角落裡去了,結結巴巴解釋道:「不是的,那個,我們是在開玩笑……」
「開玩笑叫床給男人聽?」
程小天百口莫辯:「真的是開玩笑!他們都是直的,不喜歡男人,真的……」
「你工作這三年來,一分錢都沒有存下,就全都投在了這個遊戲裡?」
程小天后背緊貼在白色牆面上,怯怯地點了點頭。
居彬揚手打翻了音箱,音箱狠狠地摔在地上,黑色外殼瞬間撞得脫落下來,一陣刺耳的嗡嗡聲後,徹底沒了動靜。
「滾出去。」居彬喘息著,冷冷地說,「別讓我再看見你。」
居彬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程小天瑟瑟發抖地站在別墅大門前,弱聲弱氣地喊了半天,深棕色大門依舊無情地緊閉著。
程小天沒辦法,怕自己凍死在春寒料峭的深夜裡,只得裹緊了外套,沿著街道慢慢向市中心走。
他其實真的沒說謊,隊伍里那幾個狐朋狗友直得不能再直,原本就是隨手抖葷段子的性格,程小天跟他們一起打遊戲挺久了,平時基本沒什麼忌諱。偶爾隊裡來了可愛的女孩子,他們幾個還會故意言語曖昧地互相說一些挑逗的話,引得可愛的女孩子們尖叫連連。
程小天聲音比較清澈萌軟,符合女孩子對於「軟萌受」的聲音幻想,因此通常扮演受的那一方來幫幾個哥們兒吸引女孩子們的注意。
程小天冷得打了個哆嗦,原本心裡的一點愧疚也隨著骨骼內逐漸侵入的寒冷消失殆盡。
居彬這個混蛋,竟然真的大半夜把他趕了出來。
金主深夜被包養的小情兒趕出家門,真是聞所未聞。
程小天不由地開始嚴肅思考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問題。
程小天中學時的成績稀爛,那時程父花錢在本市的貴族中學買了個校董職位,各科老師每逢大考前便會殷勤主動地前來為程小天補課,即便如此,程小天中學六年能夠及格的次數還是寥寥無幾。
倒不是他沒認真學,每一節課他都是認真上的,筆記做得工工整整,從來不會仗著家裡有錢有勢在課上搗亂,嚴格遵守程家家訓,對老師極為尊重。
然而下一次考試,程小天還是會不及格。
剛剛畢業的年輕的女英語老師都快哭了,問程小天是不是故意搗亂。
對此程小天頗為歉疚,因此高中一畢業他就跟程父說他還是不去考大學了,反正他也不是讀書的料,就不去浪費社會資源了。
因此程小天記得的中學的學習內容已經寥寥無幾,但還記得政治課本上的一句話——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家裡的經濟基礎——毫無疑問是由居彬搭建的。
程小天拿的那點工資連零嘴都買不起,更何況居彬這棟獨門別墅還建在地價奇高無比的高檔住宅區,至今沒問他要過房租。
程小天想到這裡就泄了氣。
難怪居彬要生氣,有哪個小情兒是要自己出錢讓別人包養自己的?
程小天邊走邊想,不知不覺走到了以前常去的酒吧,穿著紅色制服的門童彬彬有禮地站在門口,程小天在那門童張口說歡迎光臨之前就趕緊走了過去。
今時不同往日,他連幾百塊的押金都交不起,哪裡敢再進去這種地方。
正想走到哪個公共商場去消磨一個晚上,忽然看見一個眼熟的面孔,定睛看了看,驚喜地叫道:「董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