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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居彬進門的時候沒有看見程小天,心中陡然一緊,喊道:「小天?」
偌大的別墅里沒有回應。
可是門邊還放著程小天的白色運動鞋,居彬加快步伐上樓搜尋了一圈,跑下樓時才隱約聽見廚房裡傳來聲響。靠近一看,發現程小天繫著圍裙,安靜地站在流理台前做著什麼。
居彬推開推門,快步走過去:「你在做什麼。」
程小天面色蒼白,但還是勉強笑了一下:「我想烤麵包……」
流理台上凌亂地擺放著黃油、芝麻、鮮奶、模具,尖銳的刀口正對著程小天白皙瘦弱的戶口。
居彬一把將他的手抓回來:「冰箱裡不是有麵包果醬,幹嘛自己做?」
「我想自己做給你吃……」
程小天垂著頭,居彬看不到他的表情,心裡卻是陡然軟了。
原本還在擔心回來後程小天會不會還在生氣鬧彆扭,一整天心不在焉地在公司里應付媒體記者,心裡還是想著家裡的那個人。
他覺得自己上輩子大概是欠程小天的,如果換了別的什麼人,誤會便誤會了,疏遠便疏遠了,大不了作點頭泛泛之交。
可程小天不行,從三年前開始他的胃口就被程小天養刁了。明明是個又沒骨氣又幼稚的普通男孩子,偏偏笑容和眼睛都明媚得讓他移不開眼,即便是任性耍賴的依賴也讓他上癮。外人看都覺得是程小天被他吃得死死的,哪裡知道他才是心有戚戚的那個人。
他不允許自己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為了解決一件事情,製造另一件事情來壓制住,這在他眼中並不算什麼。年輕的時候他做得比這大膽得多,人們常常願意同情弱勢的那一方,但同情大部分時候是不抵什麼作用的。他從不扮演乞求憐憫的類型,主動地做出行動才是他的風格。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大四那年在院系教授那裡舉報他畢業設計抄襲的人到底是誰。事情發生的時候,這樣的問題並不重要,如何解決遠比這重要得多。
他打了許多份的報告材料和尚未處理的草稿上去,以證明自己的畢業設計被掉包。然而嚴苛的專業課教授置之不理,一切都無濟於事。萬不得已他在畢業前夕繞過教授找到了院長,交了五位數的研究經費,院長才同意讓他延期重新交一份畢業設計。那個冬天他差點在寒冷的北歐露宿街頭,從小優渥生活種長大而形成的強烈自尊心,讓他不允許自己在成年後還向父母開口求援。
大學期間的事他原本早已淡忘,安晨對他提起時,他甚至仔細思索了幾分鐘才回憶起來一些支離的片段。
他對安晨說:「我原本以為你大概喜歡我。」
安晨的笑容很漂亮:「我沒說不是啊。」
「威脅別人是你的惡趣味嗎?」居彬的神情尚且算得上平靜,「還是你從來都是這麼追人的?」
「事實上,我並沒有沒主動『追』過誰。我想要的,一定能得到,從來都是如此,」安晨聳聳肩,「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對所有人表面上彬彬有禮、實際上卻漫不經心的態度真的很讓人討厭?」
居彬不知道安晨在想什麼,但安晨確實戳中了他的軟肋。
畢業設計被栽贓一事,從頭到尾知道內里詳細的只有和他合租過的陳錦征。但當時知道他涉嫌「抄襲」之事的人並不少,只是大部分礙於面子並不會在他面前提及,他也不是特別在乎別人目光言論的那種人,也懶得去一個個解釋辯解。
沒有人去掀開這段往事的話,當然是當無事發生。可現在他正在類似事件的風口浪尖,一旦有有心人得知這件事並著意挖掘,無疑會在最近的抄襲事件上添一把火。何況他最後的解決方試雖然簡單粗暴但漏洞百出。
安晨擺明了不想讓他好過。比起「誰告訴了安晨」,他更想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安晨對此隻字不提,只是微微嘲諷地說:「你不想求我試試有沒有用?」
居彬平靜地說:「我知道沒有用,即便有用我也不會那樣做,也沒有那個必要。」
安晨知道他的軟肋,也清楚他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和自己撕破臉。
也因此,在風波平息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嚴防死守,不留一絲縫隙。
程小天根本不會做飯做菜,最後還是居彬脫了外套進廚房。程小天往蔬菜葉上澆千島醬拌蔬菜沙拉,手一抖擠多了,擠擠挨挨一大坨極其難看地堆在蔬菜堆上。
程小天看著肉色臃腫的千島醬發呆,直到聽到居彬起鍋的聲音才驚醒,慌忙把沙拉搬出去。
一頓飯吃得極其安穩,程小天很少表現得這樣安靜乖巧,張大了嘴巴,努力把以往最討厭的蔬菜葉子通通咽下去,咀嚼的動作像極了某種冬眠儲存食物的小動物。
吃完飯後,主動地收拾了碗筷。然後把居彬推到牆邊,踮起腳用力地咬了上去。
居彬被他咬著柔軟的上嘴唇,有點疼,但是忍著沒動。雙手扶住他的腰以便於動作,身體漸漸熱起來,在程小天試圖把舌尖探入他口腔的同時剝掉了程小天的褲子。
他感到隱隱的異樣,但這淺淡的警惕被程小天毫無保留的親昵沖昏了頭腦。如果他的頭腦再清醒一點,或許能察覺出程小天的熱情之下,是深深隱藏的臨別前的絕望。
次日清晨,居彬猶豫片刻,還是試探著問半夢半醒的程小天:「你是不是有事想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