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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了過半,方好好再次拖了一下,椅子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刺耳尖叫。
人群吵鬧,但她自己給嚇了一跳,嘶了一聲。
荀浩然回頭。
三兩步躥到她身邊,「我幫你搬凳子。」
昨天跑過預賽,今天他和金瀟都是決賽選手。
他不像金瀟,總怕人議論換上運動短褲以後露出來的吸睛大長腿。
作為體育委員,荀浩然對校運會的熱情無人能及,十幾度的天氣,早早換上了白色的短袖短褲,露出滿是肌肉的一雙毛腿,張揚又自信,脖子上還掛了個哨子晃晃蕩盪。
是沉悶校服中一抹陽光。
方好好看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再看他。
荀浩然的手跟鋼板似的,死死扳著方好好的椅子背。
已經有人在後面指指點點了。
光天化日,一整個年級上千號人都在這個大長隊伍里,男生主動幫女生搬椅子,這是很曖昧的事情。
前後兩個班裡有男生搬兩把椅子的,那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班對。
金瀟瞥他一眼,「我會幫好好,不用你。」
兩人同時握住椅背發力。
荀浩然狠狠瞪了金瀟一眼,「金瀟,你別以為我怕你。」
金瀟點頭,「那田徑場上見。」
這話說得。
方好好噗嗤一聲,荀浩然確實不想仗著性別優勢硬搶,金瀟無論是哪個項目,都是女生里的首屈一指,好像他真上比賽就慫了似的。
荀浩然鬆手。
被她撅了脾氣,喘著粗氣回到男生堆里。
他身邊的男生都賊眉鼠眼地笑了,「喲,狗哥。」
「哥們兒跟你說,你八成是得罪瀟哥了。」
「我得罪她啥了我?」
那男生翻了個白眼,「裝,你繼續裝。」
荀浩然聲音低下去,心虛地嘀嘀咕咕,「不就讓她為班爭光嘛。」
但如果金瀟不想為班爭光呢?
如今極少人主動提起來盜版手機找她麻煩,但同學之間聊起iPhone,還是下意識笑嘻嘻地瞥她一眼。
她對班級榮譽感已經看淡了。
這個呆了近三年的班級,徹底成了學習的場所,沒讓她多一絲留戀。
她做的夠多了。
校運會年年拿七八枚獎牌。
合唱比賽拉小提琴伴奏。
班裡的板報幾乎每期都是她畫的。
高一的時候,金瀟主動報了三項,100米,200米和400米。
理科班本來女生就不多,攏共四個宿舍,加起來十來號人,根本填不滿報名表。
校運會報名向來是很困難的,荀浩然遊說許久,嗓子都喊啞了。
最後抓耳撓腮地問金瀟能不能多報幾項,連哄帶騙半強迫地給她800米、4*100、4*400、跳高、跳遠、三級跳遠、仰臥起坐都報上了。
方好好得知後目瞪口呆,說這簡直是鐵人十八項。
高二的時候,金瀟沒等荀浩然問,直接把這十項八項都勾上了。
人都是,入奢容易入儉難。
高三再報名,金瀟說高考臨近,不願意再報那麼多了。
荀浩然死活勸她勸不動。
這周補報名時候,偷偷給她報上去。
本來做好了心裡準備,金瀟在名單上看見肯定會收拾他,但金瀟什麼都沒說,轉身回座位埋頭題海。
荀浩然還以為這茬過去了呢。
原來沒過去。
金瀟跟方好好換了下手裡的東西,一人拎袋子,一人扛兩把椅子。
荀浩然吹了聲哨子。
「咱班大本營在這,這顆樹下,挨著欄杆。」
有人插嘴,「我原地給大家表演一個撐杆跳。」
班主任黑著臉,「誰要是敢偷摸翻牆出去,打斷腿信不信?」
濱大附中是400米的標準跑道,各班圍著跑道外側繞圈擺凳子坐,全校三個年級共60個班,一個班也就巴掌大的地方,椅子挨椅子,好不熱鬧。
金瀟去旁邊藝體樓換了運動服,裹了嚴嚴實實長及腳踝的羽絨服外套,不泄露一絲春光。
惹得男生目光偷偷在她腿上打轉,又遺憾地收回,低頭玩手機去。
趁著還沒開始檢錄。
金瀟原地開始做題,四周很吵,要很靜心。廣播裡嗡嗡地放著音樂,校園播音員誦讀著各個班投稿的為運動員加油的稿件,插入的賽事通知,槍聲口哨聲,聲聲入耳。
後面同學們挺躁動的。
高一高二時候他們在主席台下那一側,現在他們正好在操場的北側。
正如荀浩然所言,緊貼學校外牆,距離外界僅一排鐵欄杆。
許是小商小販聞著腥味兒了,賣棉花糖的,冰糖葫蘆的,還有零食飲料的,都貼著外牆擺了一溜兒,從欄杆縫裡傳遞,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金瀟剛瞥了眼。
方好好滿眼期待地晃她胳膊,「瀟瀟,你幫我拿一下棉花糖。」
金瀟:「……」
粉色的棉花糖幾乎有一顆足球大小,從狹窄的欄杆縫裡根本塞不進去,得踮起腳尖從繞過兩米來高的欄杆從頂上傳遞,方好好顯然不夠高。
金瀟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遞給方好好。
甜妹就是甜妹,方好好拿著棉花糖,整個人像童話里的糖果公主。
荀浩然都看傻了。
旁邊幾米開外的欄杆那似乎在搞什麼不法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