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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副駕駛上,許辭這樣問祁臧。
祁臧點頭。「他自己開培訓班的,手下培養出了很多優秀的彈鋼琴的好苗子。我記得就在……對了,他以前就在第七初級中學那附近開的班。你從前是在哪裡上的中學來著?」
「你、你說什麼?」許辭忽然道。
許辭平時說話的語氣總是淡淡的,語調非常平穩,聽上去像是個感情匱乏的人。
這次他說這四個字的語調卻顯然有些不同尋常,尾音隱隱有著壓抑不住的上揚、尖銳,聽得出他非常吃驚,而他正在竭力隱藏這種吃驚。
「怎麼了?」祁臧皺眉往副駕駛座上看了一眼,「難道你認識這個老師?」
過了許久許辭才開口。「不。我不認識。」
這會兒他的語氣已恢復平靜,聽不出任何端倪。
祁臧直覺有些異樣,追問了句:「你如果不方便的話……在車裡等我,或者附近有沒有什麼商場咖啡店,我把你送過去,你在那邊等我?」
「不用。我跟你去。」許辭道,「我剛才只是想到一些過去的事情,跟曾老師無關。一起去見他吧。」
祁臧還是覺得不對。「真的沒問題?你沒騙我?」
許辭:「沒騙你。」
「再騙我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
「現在沒想到,那就打個欠條吧。騙我一次,你就欠我一次,至於欠什麼……等我想好了再兌換。」
「行。同意。」
交談到這裡,祁臧又多看了許辭幾眼,確認他確實沒有什麼異樣,這才專心開車。
兩人很快到達曾成華家中。
他的住宅挺大,是躍層式的。
躍層部分有幾乎一半的空間被他做成了琴房,用隔音的鋼化玻璃與其他空間隔開。
琴房外的半開放式空間則做成了茶室。
今晚曾成華就在這間茶室里招待祁臧和許辭。
許辭在車裡補過了妝,見曾成華是以妝容精緻、而又有些暗黑冷酷的章小雨的身份。
祁臧說了兩句客套話感謝曾成華願意提供線索,也沒多介紹章小雨是誰,快速切入了正題。
他問話的重點,是夏蓉怕不怕水、是否有什麼心理疾病。
「蓉蓉怕水我是知道的。她本來不怕的,她媽老說她犯水災,天天念叨,加上她確實溺過水,她就有心理陰影了。」
曾成華道,「我記得……她高考結束,拿到了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為了給她慶祝,我帶著她還有一幫孩子去海邊玩了。我是想讓她克服一下恐懼心理。如果能學會游泳,總是沒有壞處的。」
祁臧問:「那個時候,她並沒有抗拒去海邊?」
「沒有抗拒。」曾成華搖頭,「她只是不願意下海。但在沙灘上玩玩沙子什麼的,眺望一下海上的風景,她還是願意的。」
話到這裡,似乎想到什麼似的,曾成華皺眉道:「警官你這麼一問,我倒是想起來……近些年來,她怕水的症狀,好像是越來越嚴重了。我記得她跟我說過,她覺得這世上或許真的有玄學的存在。她說,她母親找那算命的說得對,她一定會死在『水』上。她說……
「哎,她說,她有次在家裡的大床上睡得好好的,醒來後居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出現在了浴缸里。浴缸里的水是滿的,淋浴頭也是開著的,可她頭朝下埋在了浴缸里……反應過來後她趕緊跑出浴室,大口呼喚她老公的名字,然後她老公抱著她回房,安慰了她很久,她才恢復平靜。
「那還是在袁爾陽那棟大別墅里發生的事。我印象里,後來她就把她自己在婚前買的那棟一直空置的房子裝修了,那個房子沒有放浴缸。後來她就總想著回那個沒有浴缸的房子住。
「類似這樣的事,發生過好幾次。蓉蓉跟我提起的時候,我一開始覺得這一切可能是她的幻覺。可她堅持說不是。她說,她經歷的一切,袁爾陽都看在眼裡,可以替她作證。
「於是我又覺得,她或許是在夢遊。可她說,有一次她還是在家裡睡的覺,醒來後卻在好幾十公里外的湖裡。要不是正好有好心人路過救了她,她就死了。應該就是那些事情發生過後,她就對水徹底有陰影了,一看到水就怕得想哭,怕得路都走不動了。」
最後曾成華給了祁臧一張名片。「我以前抑鬱過,找過一個很不錯的心理醫生,喏,就是這個。我把這名片也給過蓉蓉。不過蓉蓉去沒去,我就不知道了……
「哎,這兩年,她連我都見得少了。我幾次打電話過去,她總說自己過得很好,袁爾陽是世上最她最好的人,也是她的唯一依靠,讓我放心什麼的……
「怪我啊。怪我信了她的話,以為她只是生了孩子當了媽,忙得沒時間顧及我這個糟老頭子……沒想到啊……我要是多給她些關心,或許不會發生這種事……」
看得出曾成華極為心疼夏蓉,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上了年紀的人經歷過太多的事,本是輕易不會掉眼淚,這偶爾一掉起眼淚來,也就格外惹身邊人傷感。
照顧他的傭人趕緊上前拍拍他的背幫他順氣。「哎喲,曾老師小心身體啊!」
祁臧也趕緊開口說了些寬慰的話,並承諾一定儘快將真兇緝拿歸案,半晌後曾成華的心情總算勉強平復下來。
「來,喝點茶吧。我再想想……想想蓉蓉還有沒有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