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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霍然起身看向許辭。「小辭你——」
「我沒有不相信你的能力,也沒有不相信你的為人,我只是……」
許辭的母親、父親,全都死在了四色花手裡。
他自己可能也會。
他覺得自己像是命帶孤煞,實在不想再因為四色花搭上一個祁臧。
但許辭終究沒把這話說出口,他只道:「我只是單純覺得不適合。」
祁臧皺緊眉頭,緊緊盯著許辭。看得出他有很多話想跟許辭說,但顧及著還有外人在場,終究沒能說得出口。
許辭收起所有偽裝出來的笑意,嘴唇微微抿了一下,最終也保持了沉默。
舒延目光來回在這二人之間打量,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什麼來。
而後他對祁臧道:「麻煩祁隊先迴避一下。我單獨跟許辭談談。另外,我會再請示一下劉副廳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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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臧暫時離開了審訊室,去到樓道里抽了一根煙,然後又頂著一眾下屬好奇的目光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開始看資料。
自從劉娜案告破開始,他一有時間就在搜集清豐集團的資料。
祁臧是從二十年前開始搜集的。這項工作進行得並不容易。但積少成多,每次有空見縫插針弄一點,倒也算小有成就。
之前有一條資訊,是祁臧看到過覺得有異常、又暫放到一邊的。
這會兒他又把那些信息拿出來看了一遍。
那是一條跟清豐集團有關的新聞——
大概15年前,與清豐集團合作的會計師事務所叫安華,那年清豐在緬甸設立了子公司,做的是外貿業務。
安華事務所里有一個叫葉岑的審計師,負責那一年清豐集團財務年報的審計工作。
她去了清豐在緬甸的子公司做實地的資產盤點,可居然在那裡丟了性命。
緬甸方最後通報的結果是她死在了搶劫犯的手裡。
祁臧還沒有來得及對這條新聞進行深度挖掘。這會兒幾乎是靠著直覺的指引,他通過搜尋引擎查起了葉苓的信息,慢慢找到了很多跟那件事情有關的報導和網友評論。
按理說新聞資訊都會用化名,不過葉岑的丈夫很有名,並且他自己也在堅持通過媒體發聲,所以他的名字能直接查到。他叫井安康,是很有名的律師。他堅持不認為妻子的死因這麼簡單,始終苦苦求一個真相。
在大使館等部門的幫助下,葉岑的屍體得以回國安葬。其後不久,據說是井安康因為妻子的離開過於傷心而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最終死於酒駕。
對此,新聞里寫過這麼一句話——
「葉岑與井安康夫妻兩人先後出意外,只留下一個14歲、即將升入高一的兒子。本社記者嘗試聯繫他,詢問其是否需要一些援助,也向當地社區反映過情況,不過他拒絕接受採訪……」
15年前。許辭確實是14歲。
可這新聞里的孩子既不姓謝、也不姓井,又是怎麼回事?
20分鐘後,祁臧收到舒延的消息,回到了審訊室。
祁臧到的時候,舒延正眉頭深鎖地等在門口。見祁臧到了,他眉頭皺得更緊,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祁臧很久。
「怎麼了?」祁臧問他,再往門裡面望了一眼,「他怎麼樣了?」
「給你們一點時間,你們單獨聊聊。然後……」舒延揉了一把眉心,「祁隊長,我只是在秉公做事,希望你不要對我個人剛才的問詢有什麼意見。大家後面還要合作的。遠的能不能合作且不提,就說近的,我們馬上還要一起審訊血鶯,對麼?」
「我向來就事論事,舒隊不用多慮。」祁臧朝他一點頭,側身進入審訊室。
審訊室內,祁臧坐到了許辭對面。
他深深看向許辭。「小辭……我知道你為什麼對舒延說那種話,你聽我講——」
「祁臧。其實我……」許辭望著他半晌,終究緩緩開口,「讓我把所有一切都告訴你吧。我確實不姓謝,但我其實也不姓許。我姓井,原名井望雲。」
陰晴朝暮幾回新,已向虛空付此身。
出本無心歸亦好,白雲還似望雲人。
猝不及防得到許辭這麼一句話,祁臧聲音沙啞。「望雲……是個好名字。」
許辭聞言笑了笑,然後道:「我父母……都是被四色花的殺手殺害的。我母親是審計師,查到了清豐集團的財務造假、欺騙股民……被人在緬甸滅了口。我父親順著清豐集團這條線想深入調查,後來也被滅口了。
「我母親當時去緬甸的時候,還帶了個那年才入職的新人。她才22歲,叫劉玲意。」
「她姓劉?所以她和劉副廳……」祁臧皺眉。
「不錯。她是劉副廳的女兒。」許辭道,「在我父親也身故之後,劉副廳找到了我。你一直以為我是外地人、是淮海省人,但其實我就是錦寧市人。
「高一那年,我跟著劉副廳轉學去到了淮海省,並從此改名許辭。在劉副廳幫助下,我換了身份、換了姓名……他這麼做,一方面是不希望我被四色花抱著斬草除根的想法殺害,另一方面是希望我忘掉從前、重新生活。
「劉副廳對我很好,我算是他的乾兒子,舒延的父親是他的老搭檔,我也就那麼和舒延認識了……
「劉副廳其實是不希望我抱著仇恨活下去的,也不希望我當警察。他怕我行事偏激、失去公允,怕我因仇恨吞噬理智。可我堅持走這條路,後來也成功說服了他同意我參加緬甸那項跟四色花有關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