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頁
祁臧陷入沉思。
許辭接過他的話道:「不過, 就算章曉柳力氣再大, 想要輕易實現這件事, 也不容易。紹岳山願意把她請進家中,毫無防備地將後背交給她,再在毫不防備的情況被推下陽台……這事兒發生的概率太小了。
「如果我是紹岳山, 我通過貓眼、或者可視化房門看到章曉柳出現在房門口的那一刻, 我在一開始就不會讓她進來。
「就算我讓她進來了, 看到這個耍把戲假跳樓、潑油漆、弄那麼多血腥照片, 引導無數輿論攻擊我的人就站在我面前,我會覺得她非常可怕、一定會對我不利。那麼我會立刻報警。
「可紹岳山什麼都沒做。他死,是在那四起假跳樓事件之後。在他本該最警覺、最防備一切靠近他的陌生人的時候,他卻在清醒的狀態下被人推下去了……這確實比較奇怪。」
沉默了一會兒,許辭拿出紙筆,畫了一段簡單的時間線——
仙居苑本該去年年末交房,但卻連建都沒建完,工人們全部撤場,基本被認定為爛尾樓。
章曉柳從尚品豪庭那戶人家辭職,去到繁華里姓曾人家的事情,發生在今年2月份,也就是8個月之前。
而章曉柳住進爛尾樓,是今年4月份的事情。
維權群是5月份建的。
小群里的章曉柳等四個人,是在7月份才好不容易從袁氏地產那裡拿到的2萬塊。
看到許辭畫的時間線,祁臧開口補充了句:「對了,還有一個細節。章曉柳如果住在曾家,工資是八千多一點,不住的話,能拿到一萬。章曉柳只做飯收拾房子,照顧小孩方面,他們家另外請了老師的。」
「所以章曉柳似乎真的很缺錢。」
說完這話,許辭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寫的東西,然後他道:「目前章曉柳跟紹岳山唯一的聯繫,就是紹岳山是她討賠償的對象。她要麼要拿到房子,要麼得拿到賠償款。
「我現在在想,章曉柳在今年的2月,從尚品豪庭換到了繁華里工作,還恰好住在紹岳山樓上,之前我們的推測是,她這麼做,是為了有針對性地殺紹岳山。這場謀殺,她在8個月前就策劃了。
「可這個推測不一定站得住腳。你看,雖然她搬進繁華里,確實發生在仙居苑確定爛尾,她與袁氏地產、與紹岳山有了仇恨的基礎後。可章曉柳他們的維權群是5月份才建立的。
「如果經歷了一場艱苦持久的戰役,發現錢實在要不回來,章曉柳恨極了,恨到必須殺紹岳山解恨的地步,再策劃要殺他,可以理解的。
「但現在,維權群的建立,在章曉柳去紹岳山樓上的家裡當保姆的3個月後。她早有預謀地接近紹岳山、想殺他的推理,就有些站不住腳了。」
「同意。那麼可以假設她當時就是單純地換了一家工作。如果她是真兇,接下來要解決的,就是到底是什麼契機,讓她最終決定動手。」
祁臧接過許辭的筆,在紙下繼續往下寫。
如果章曉柳是策劃所有、並殺了紹岳山的人,有以下問題待解決:
1、她殺紹岳山的真正動機。
2、齊昊為什麼會願意幫她頂罪。
3、賴康是否死了,如果死了,屍體又在哪裡。
4、她不住曾家、住進爛尾樓、是不是為了多掙2000塊?她如此缺錢的原因是什麼?
……
許辭跟祁臧一起梳理了一遍問題,然後點點頭,打了個呵欠。「那就先這麼著。等其他的調查結果吧。」
「嗯。」祁臧點頭,「齊昊那邊,我也再去一次。看有沒有辦法逼他開口,說出他跟章曉柳的真正關係。」
「好。那我先去洗澡了。」許辭站起來,又被祁臧叫住。
「怎麼了?」許辭問他。
祁臧道:「這老是你幫我。我也得幫幫你。你那工作……有需要我幫你梳理什麼的地方嗎?」
「沒有。」許辭搖頭,「再說,我工作是假,當臥底找罪證才是真。」
祁臧「嗤」得一下被他逗笑,又聽許辭道:「另外呢,希望借你吉言,我能順利回到隊伍里去。那麼,其實我需要練習的。
「除了大學實習的時候感受過……我其實沒當過正兒八經的像你這種正常辦案的刑警。就當提前練習一下。最後——」
許辭回過頭,上下打量祁臧一眼,道:「你不是說讓我賠你嗎?幫你破案,就當還債了。」
祁臧立刻:「哪有這麼還的?」
祁臧覺得自己可能又過度解讀了,但他總感覺聽出了一些類似於「你『成家』的事被我耽誤了、於是在『事業』上幫你的意思。」
問完這話,看許辭微愣的樣子,祁臧不想他為難,也隨即站起來。
「哪有債要你還?我開玩笑的。還當真了?你幫我,我感謝都來不及。要不是你感興趣,我還真不想你操那麼多心。
「去洗澡吧。我幫你熱個牛奶。泡腳的藥和電動足浴盆,我買回來了。喝牛奶、泡腳都是助眠的,今晚別吃安眠藥試試看?」
許辭在原地站了許久,然後垂下眼,睫毛順著眼睫往下自然垂著,甚至他的嘴角也有些向下。
祁臧見過許辭很多種模樣,商業精英謝橋、長著雀斑的謝善、有點暗系哥特風的章小雨、又或者金髮碧眼的Zoey。
更久遠的記憶里,是課堂上站著回答老師問題、顯得有些意氣風發的許辭。是射擊比賽上,高挑精瘦身材的他冷酷地端起槍、每一發都正中十環的許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