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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他卻看著面前的姑娘道:「你陷入了先入為主的思維誤區。」
柏姝薇:「什麼誤區?」
「如果劉娜不是兇手、也沒有自殺,而是單純的受害人,她為什麼會收下行李箱、按照片布置一個那樣的現場?
「或者我換個問法,行李箱裡面裝的一定是屍塊嗎?」
祁臧這句話算是點醒了柏姝薇。她道:「嗯……道理是這樣。我是順著王晨警官的思路推的。劉娜可能是幫兇手處理屍塊的那個人,只不過她被兇手殺了。有可能兇手殺她就是為了滅口。
「老大,按你的意思……難道劉娜完全與分屍案無關?」
「現在線索太少,劉娜與被分屍的死者、與兇手的關係全都無從猜測,什麼都有可能。這種時候不用太去糾結這些,只需要抓住一些簡單直白的邏輯,比如——
「單從分屍案看,想要把屍體砍這麼碎,兇手可能動用到電鋸,很可能會吵到上下鄰居。選擇白雲山這種遠離市區的地方殺人分屍,是完全合理的。
「此外,找到屍塊這件事刻不容緩,越晚、丟失的線索可能就越多。所以我們得儘快從可能的地點入手尋找。橫豎我們還要找到那個失蹤的行李箱。總之,我們漫山搜索的舉動,絕不是浪費警力。」
柏姝薇的臉微紅,嘴巴也抿了一下。她這是在感到不好意思。不過才轉正,現場都沒出過幾次,她憑著一些小聰明就質疑了屢破大案、支援緝毒拿過二等功,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一支隊隊長的祁臧……確實有點莽撞了。
平時沒事兒的時候,祁臧看著有點痞,跟大家能打成一片,開玩笑也很開得開。
一涉及工作,他就眼裡不容沙了。
果然,柏姝薇下一刻就等到了他的教導。「我記得你來我們隊的時候,我問過你為什麼想當刑警。」
「是。我說我從小喜歡看偵探小說。」柏姝薇趕緊站直,一副乖乖停訓的模樣。
祁臧道:「我知道這次的案件讓你、還有隊裡的很多偵探迷都很興奮。什麼密室、神經病發言的血字……都是你們喜歡的元素。但現實絕不是偵探劇。沒準兇手搞這一出,就是擾亂警方探案步驟的。千萬別被帶著跑了。
「現在的科技技術讓破案高效了很多。但很多時候,找線索、找關鍵證物,還真得靠大海撈針。別以為大家坐辦公室里就能把案子破了。早點做好風裡來雨里去上刀山下火海撈線索的準備。」
「是。領導教訓的是。」柏姝薇趕緊點頭。
她這狗腿樣倒是看得祁臧來了氣。「一點骨氣都沒有,一被我教訓就裝乖!都跟著李正正學的是吧?我一轉身馬上不老實。我看你們從來都沒把我的話聽進耳朵里!」
柏姝薇正色:「我絕對聽進去了!李正正老觸你的逆鱗,我們沒有啊!領導你千萬別殃及無辜,再說了——」
「再說什麼?」
「我哪兒是學的李正正啊,我學的是你。其實李正正也是學的你。你要是覺得我們下樑不正,那是你上樑歪了。老大,你想想你在榮副局面前的時候——」
見勢不妙,趕在祁臧發火前,柏姝薇趕緊轉身跑了。「我選好路線了!路上隨時向你匯報情況!」
白雲山占地面積極大,約16平方千米,有數條修建寬敞的柏油馬路自山腳的不同位置通往半山腰,再往上登頂就無法通過汽車了,可走索道、也有專門的步行綠道。
每天來白雲山的登山客都很多,工作人員也多,這些公共區域並未接到相關報案,搜尋屍塊的時候也就暫時將之排除,祁臧他們去的是平時出於安全考慮、不讓普通遊客行走的地帶,上下山完全沒有石階,全靠自己開路,在道路泥濘濕滑的雨後頗為危險,搜尋工作的開展也就並不迅速。
等到晚上7點,天已黑盡了,烏雲襲來,估摸著晚上還有一場大雨,搜尋工作會更加危險,祁臧也便帶著大家先下了山。
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半,祁臧沒吃晚飯,也沒來得及把濕衣服換掉,跟李正正聯繫了一下,得知他正在北水店,迅速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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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豐環球購物中心北水店。
五樓辦公區域已被李正正帶來的刑警占據,此刻還在挨個找人問話。
許辭是最先被李正正找上的。
看到那幅畫的照片,他概不承認是自己畫的。李正正還想問什麼,被他一句話打發了。「我有一些非常關鍵的線索要提供,不過還沒有整理出來。辦公室你儘管用,我去樓下咖啡廳整理資料。不放心的話,你大可以找人盯著我。先問詢我其他同事吧。」
於是,這日下午五樓的問詢進行得緊張,許辭倒是很悠閒地在四樓的咖啡店裡喝咖啡、處理日常工作。
此時天色已晚。江岸被華燈點亮,許辭坐在咖啡店的落地窗,背後是萬千星火,眼前是複雜的商業報表。
眼睛目不轉睛盯著電腦屏幕,他的餘光倒一直留意著咖啡館門口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他要等的人來了。
合上筆記本,許辭讓服務生端來早已點好的咖啡,請來人坐下。
來人正是朱秀,作為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大概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時至今日她也依然面容蒼白,難掩憔悴。
坐下來,朱秀接過咖啡,對許辭說了聲「謝謝」後,就又陷入了拘謹。她拿不準面前這個集團領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