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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有一部分人離許辭他們行動的地方很近,隨時可以過來增援。這也是指揮小組同意他們行動的原因之一。
收到請求支援的消息,指揮小組迅速聯繫了這隊警察,他們這便立刻趕來援助。
可許辭確實因為山櫻的話動搖了。
他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回去。
他不怕坐牢、也不怕死,他是怕徹底失去找到真相的機會。
只有他知道他們之中存在一個「內奸」。
他不能死在那個人的算計和背叛里。
於是許辭穿過叢林,一直往前跑,直到跑到一處山崖,他在那裡留下的一隻鞋、一部分衣料,製造出自己墜崖的假象。
山崖下面就是湍急的江流。
不過那處山崖其實並不陡峭。
為了避免警察會追蹤足跡,許辭把脫臼的手腕安了回去,顧不得疼痛、甚至腕骨徹底受損的風險,徒手攀下山崖,再順著江岸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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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要介紹了一切,許辭道:「我在山崖下順著的江岸走,就是那個時候遇到了平安。他為了找妹妹,一直在東南亞調查人口販賣團伙的事情,甚至不惜做臥底。
「四色花與那個團伙火併之際,他抓住機會,冒死救了一幫人出來。我遇見他的時候,兩個人都非常狼狽……後來一起找地方養了幾天傷,就這麼熟悉起來。
「當時那個情景下,我選擇不與趕來增援警察的碰面,是有些偏激、有些杯弓蛇影,是受了山櫻話語的影響。養了幾天的傷後,我冷靜下來,於是給劉副廳打了個電話,問他……問雲海省省廳那邊有沒有發現什麼。他給我的回饋,居然跟山櫻說的是一樣的。
「所有人果然都在懷疑我。我一旦回去,幾乎沒有為自己伸冤的可能。所以我徹底選擇了離開,想自己調查一切。
「劉副廳沒有參與這場行動,不過在我出發之前,他幫我準備了一套別的身份。這樣,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我被四色花發現了,或許還有機會借用另一套身份離開緬甸、回到國內。
「我就用那套護照想辦法輾轉去到了澳門。我父母有個至交好友正好在那邊出差。他叫謝黎明,在芝加哥有兩家會計師事務所。在他的幫助下,我去到了美國……之後在西北大學念了一個為期一年的M□□S項目,回國後,我進了清豐集團。」
許辭的講述隱去了所有的驚心動魄,他全程平鋪直敘、語氣輕描淡寫,就好像在講述自己跟自己毫無關係的故事。
可聽故事的祁臧握了一下拳,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濕透了。
他竟聽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後怕,怕到心臟跳得極快、就像是要從胸腔里跳出去。
如果不是內奸需要一個人頂罪,而許辭恰好又是那最後一個被「處決」的人,他早已死在了緬甸。
而死亡這件事,是他早就預料到、也準備好的。
幾時辭碧落,誰曾伴黃昏。
自祁臧第一次聽到許辭的名字、再看到他那冷冷淡淡不與任何人來往的樣子,一種無邊的寂寥感就迎面襲來。
後來這種感覺越來越濃,於是祁臧忍不住想朝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直到他徹底消失。
為了復仇,許辭這個名字、對應的身份才會出現。
名字身份都是假的。「許辭」無從存在,似乎也就無所謂消失。也怪不得在他失蹤之後,祁臧既找不到他的去路,也查不到他的來處。
他就像是一個幻象,只是短暫地來過人間。
可是幸好……幸好他沒有死。
他還能來到自己身邊。
祁臧忍不住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許辭跟前。
可他張開口,卻發現自己無法完整地說出一個字,他的喉嚨乾澀無比,聲音也沙啞到了極致。
相比之下,許辭倒是很平靜地抬起頭看向他。
他動了動手,手銬上的鐵鏈便隨著晃動發出聲響。
他道:「祁警官,該交代的,我都交代的。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許辭這語氣,就好像他真的是犯人,正在被自己審訊似的。
他這麼說也許是想幽默一下,但祁臧笑不出來,走至許辭面前站定,他開口:「我還想問……八年前,畢業那晚,見到我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呢?」
祁臧這會兒其實根本沒想到什麼旖旎□□。
他這麼問,只是單純想知道,畢業那晚宿舍幾個兄弟一起聚會,許辭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向大家默默道別的。
他是不是早就做好了一輩子也看不見大家的打算。
他簡直難以想像當時許辭的心情。哪怕稍加嘗試著代入許辭、體會一下他的心緒,祁臧都覺得五臟六腑都在抽疼。
許辭倒是誤會了,以為祁臧問的是那晚他倆去開房的事。
嘴唇抿了一下,許辭道:「對不起祁臧,那晚我真的喝多了。我那次抱著會死的想法離開,本不該招惹你……是不是如果不是那樣,你現在或許早就有了個固定的伴侶然後……」
祁臧聽不下去了,彎下腰直接握了一下許辭的手,逼他抬頭與自己對視。他道:「不說那件事。你也永遠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要說對不起的是我。朝夕相處四年,我只覺得你個性深沉、敏感、不喜歡參與社交活動……卻從沒想過,原來你經歷過那麼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