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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屍體上並沒有這些特徵。
思考到這裡,祁臧解釋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再開口道:「劉娜的屍體泡過湖、泡過假血水,身上還能提取出姜雪的DNA。可為什麼完全沒有從她身上發現任何跟袁小兵有關的痕跡?
「就算袁小兵腦迴路異於常人,真的徒手抓著劉娜的手把她帶回湖邊,劉娜在清醒、沒被捆綁的情況下,一點反擊都沒做?沒有咬、抓、完全沒有弄傷袁小兵?」
緩緩轉過身,祁臧對上宮念慈的目光。「有沒有可能……這些拖擦傷,並不是生前形成的,而是死後形成的?」
「如果是比較嚴重的傷,可以觀察血腫、炎症等生活反應。但這些傷痕長歸長,實在相對輕微。所以……確實不排除死後形成的可能。」
宮念慈皺眉再看向屍體,「我會再想辦法論證一下。」
柏姝薇福至心靈般想到什麼,難得語氣誠懇地對祁臧道:「老大,你那天在山上教育我的話,很有道理。有時候事情太複雜了,攪在一起搞不清楚其內在關聯的時候……我們可以分開看。所以,先不管袁小兵的事情,單看這倆姑娘……
「倆姑娘夜晚悄悄出去,到了湖邊……她們會不會順便聊聊心事?心理抑鬱的劉娜會不會看著湖面發呆?這個時候……會不會是柴冉萱推了她一把?」
李正正很快認同了她的想法。「我覺得這是可能的。劉娜身上為什麼沒有一點傷痕?她完全沒有與兇手搏鬥過。她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熟人暗算的!」
其實大家說的推理不是沒有可能。
但如果順著想下去,這背後還有一個問題——
劉娜後來是怎麼上岸的?
這麼看,只能是袁小兵撈的她了。
把她撈起來、發現她沒氣兒了,而自己會被當做殺她的兇手,袁小兵才給那伙人打了電話。那伙人告訴他此事無力回天,只有推給朱秀。
——真相會是這樣嗎?
劉娜是被同學殺的,難道袁小兵最初反而是想救她的?
祁臧果斷打了個問號。
一個家暴女朋友、出事兒把一切推給女朋友的袁小兵,一個半夜在湖畔處理屍塊的人,見到有人落水,會大發善心、冒著自己被當做殺人兇手的風險下湖救人嗎?
上周五的夜晚,月黑風高,山雨欲來。
寧靜如畫的雲夢湖畔到底發生了什麼,迷霧已重重推開,只剩最後一層——
祁臧摘手套離開解剖室。「走,去第一人民醫院,找柴冉萱。」
·
祁臧一行抵達醫院住院部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一點。
柴冉萱住的病房有三個人,請醫護人員幫忙暫時轉移了其餘兩位病人,祁臧帶人走了進去。
柴冉萱父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我女兒身體不適,不能——」
祁臧直接打斷他的話。「劉娜之死案,你女兒有重大嫌疑,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我們先行在醫院進行臨時問詢。如果你覺得不妥,我們直接帶她回公安局的審訊室。」
「放屁,老子女兒才不是殺人犯!」
「警察也不能血口噴人!」
祁臧扮了黑臉,柏姝薇和李正正則趕緊安慰二老,好說歹說把人勸了出去。
一場小風波結束,病房門合上,李正正打開執法記錄儀,柏姝薇拿出筆記本,祁臧板著一張臉走到病床邊坐下,看向坐在床上的、有著明顯病容的少女。
來到醫院,通過詢問醫護人員,這行人才了解到,柴冉萱之所以住院,還真是因為病得很嚴重——
她得的是急性白血病,正在等待合適的骨髓。
得知這件事之後,心中對她懷疑越來越重的柏姝薇和李正正難免都糾結。
身患如此重病的人還會殺人,動機是什麼?
此刻,祁臧望向柴冉萱的目光依然凌厲,聲音倒是放柔和了一些。「能告訴我,上周五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柴冉萱長著一雙大眼睛,看上去性格安靜、溫柔,與她同學口裡的評價相去甚遠。
她並沒有立刻回答祁臧的話,而是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祁臧剛想張口,就看見被套上落上了一滴水。那是柴冉萱流的眼淚。
給了她一些調整的時間,祁臧再開口:「劉娜死了,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表明她遇害前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和你在一起。
「那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事後你為什麼不報警?」
又過了好一會兒,柴冉萱總算回答了。「我、我爸媽不讓……
「他們怕我被打擊報復。我……我不是兇手,我不可能害娜娜。她、她對我很好……她……」
祁臧不覺皺眉,把聲音放得很輕。「那你可以告訴我,她是怎麼死的嗎?」
深深吸了幾口氣,幾滴眼淚從柴冉萱眼中滑落。
緊接著她說出了一個大家都沒有想到的答案——
「她是為了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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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五的晚上,為了儘可能多賺一些錢供女兒治療,父母外出前往夜市擺攤,留柴冉萱自己在家中。
剛結束完一個療程的治療,柴冉萱身體非常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格外沉悶,她的心情也變得特別糟糕。
她對治療不抱希望,卻無法說服父母放棄,於是決定默默離開。
她不希望父母把養老的錢全都耗費在自己身上。這是一個年僅17歲的少女,還沒想明白她的離家出走只會給父母帶去更大的麻煩與擔憂,她天真地以為這樣對父母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