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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法律需要警察去執行,警察要做的,則是維護法律的尊嚴。善與惡、好與壞,這是道德層面的判定,一個人犯了什麼罪、需要處以什麼樣的刑罰,這是法律問題。
「審判需要靠法律,而不是某個個體依靠道德標準實施私下的懲罰。否則,法律的公正如何實現?為了維護法律的尊嚴,警察勢必要一視同仁。所以,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兇手。這跟死者是好是壞,沒有關係。」
當年的課堂上,祁臧第一個給許辭鼓了掌。
畢業八年後的現在,祁臧開口,緩緩複述了許辭當年的話。他眼裡多年刑警生涯養成的鋒利在這個時候悄然散去,竟浮上了幾分溫柔,以及幾分難以掩飾的追憶與欣賞。
對著眼前的衛凡,祁臧再補充了句:「當一個普通人拿起屠刀,已經把自己凌駕於法律之上了。可善惡的判定,永遠不該交到某一個人手裡。只要是人,就可能犯錯。這次他殺的是個壞人,下次呢?
「作為警察,盡本分,儘可能去還原真相。我認為做好我們該做的事,就可以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祁臧腦中自然而然浮現出了一個人——謝橋。
在想到他的某些行徑後,祁臧的眼神明顯暗了下去,神情也重新恢復了嚴肅。
他依然認為謝橋就是許辭。
只不過……現在的許辭,還是當年的許辭嗎?
片刻間祁臧的情緒已轉了好幾輪。
衛凡倒完全沒注意到,他只顧汗顏了,當即道:「謝謝老大,我茅塞頓開了。以後……我再也不鑽牛角尖了。我努力找線索!」
祁臧收拾好所有繁複的思緒,拍拍他的肩轉身要走,手機響起來,他接到了山康的電話。
「什麼情況?」
「朱秀……我跟丟了。」
「怎麼回事?」祁臧眉峰一凜。
山康立刻道:「她去了出入口特別多的山悅廣場……我帶的人不夠,沒能守住所有門。而且我懷疑她可能換了打扮。我馬上查監控,一個人一個人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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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約車載著許辭和朱秀離開山悅廣場,卻沒有直接去湧泉村,而是在約20分鐘後抵達了剛開發的一個經濟開發區。
這裡剛修好一條新路,還沒有真正開放通車,最主要的是沿路監控還沒有安裝。
許辭帶著朱秀下車,待司機開著網約車離開,帶著她七拐八拐,穿過一片樹林,到一輛車邊停下。
從兜里拿出車鑰匙,許辭打開解鎖了車,淡淡看一眼朱秀。「麻煩上副駕駛座。」
朱秀皺著眉坐了下去。
之後她看見許辭坐上了駕駛座,看來他打算親自開車去湧泉村。
車很快被發動,往省道方向開了。
朱秀實在沒忍住問了句:「為、為什麼搞這麼麻煩?你總不是在躲警察吧?他們早晚能查到。商場那邊到處都是監控。」
「我們躲的不是警察,是那伙人。」許辭直視前方,語氣平靜地開口,「他們或許早就盯上你了。從關總決定『放過』你開始。」
朱秀下意識抿起了嘴。
許辭再道:「運氣好的話,他們還沒有查到袁小兵在湧泉村。那麼他們一定會跟蹤你。我們不能把他們帶到湧泉村。否則你、我、袁小兵三個人都有生命危險。
「當然,如果我們剛才做的都白做了,確實沒有人跟蹤你的話……這說明袁小兵運氣不好。他們不需要從你那裡下手,只能是因為他們早就知道袁小兵的下落。那麼袁小兵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聽到這裡,朱秀已經面如菜色,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的手指扣在座椅上,不由轉頭看向許辭。「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做這一切……」
許辭道:「我?一個普普通通搞內控的。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要回那160萬。」
現在對於許辭的話,朱秀已經不敢輕信。「那是公司的錢,不是你的。你沒必要賣命。」
許辭:「總裁答應過我,我挽回的損失,他會分給我25%。嗯……雖然確實不是很大一筆錢,但蚊子腿也是肉。掙錢麼,難免冒點風險。」
朱秀:「……」
許辭:「雖然工資和年終獎比你多一點,但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打工人而已。」
朱秀:「…………」
「你、你真的只是為了錢?這就是你即便知道這麼多卻不告訴警察,不舉報那股勢力的原因?」
「即便知道……也不告訴警察。告訴他們什麼?」許辭側頭,淡淡瞥朱秀一眼,那眼神卻讓她渾身一冷。
「難道我猜對了,袁小兵真的是兇手?」
「你——!」朱秀立刻咬唇,不再說話。
許辭倒是笑了。繼續平視前方的車道,他道:「不要緊,他殺不殺人跟我沒關係。我說了,我只是想掙點獎金。」
另一邊。
白雲山上的祁臧收到了山康發來的消息——
通過排查監控,他們鎖定了一個疑似朱秀的人,並通過車牌找到了車主,那是一名開網約車的司機。
司機把他們帶到了許辭和朱秀下車的地方,可大家又陷入了一個新的困境。那條路剛修繕完成、還沒有真正通車,自然也沒有監控。
山康:「朱秀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反偵察意識?她這麼做,只能是在躲警察,可為什麼?該不會她真是兇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