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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乾脆反過來用他的託詞給了許辭一擊。
鏡片後方,許辭的目光忽得閃爍了一下。
這與他之前表現出的冷靜、從容、犀利、間或表露出的一點輕挑完全不同。
也不知道想到什麼,靜靜看了祁臧許久,許辭才開口:「報警送朱秀蹲監獄,不是我的最終目的。我和公司最關心的,還是被她拿走的160萬能不能要回來。所以我會試圖接近朱秀,追查那筆錢的去向,祁警官確實誤會了。」
許辭站了起來,「我已知無不言,告辭。」
祁臧也霍然站起身,這回直接把自己的手機懟到了許辭眼前。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那幅充滿暗黑色彩的畫。
「這幅畫,真不認得?」祁臧問他。
「不認識。畫畫的人也姓謝?倒是巧了。」
許辭搖頭,嘴角揚起一個笑意,「『一起死去』什麼的……挺非主流的神經病發言。我實在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沒什麼其他事的話,我走了。」
祁臧眉眼冷峻。「你有嫌疑。這幾日留在錦寧市,電話也保持暢通,我會隨時找你。」
「沒問題。」迎著祁臧的目光,許辭拿出一個本子,撕下來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一串數字,再遞給祁臧。「這是我的私人號。隨時給我打電話。」
離開店長辦公室,許辭穿過大辦公區,走過一截走廊,再拐入安全通道的樓梯間,沿著樓梯一步步走到地下車庫。
發動汽車,將之開到地面上,繞著購物中心走了半圈,許辭將車停在了街邊一盞路燈下。
熄了火,許辭落下半截車窗,側眸望向身邊的那棟修建得美輪美奐的建築。
夜色已深,外立面上象徵著繁華的LED全數熄滅,整個商場只有五樓辦公區的位置還明亮著。
夜幕下,孤零零的街燈投下呈倒金字塔形狀的光,其間微塵上下浮動,與五樓的燈火遙遙呼應。
坐在汽車駕駛座的許辭半邊臉被光照見,那上面所有的情緒都散去了,只剩下些許倦意。
這絲倦意忽然讓他看起來真實了。
好似之前他表現出的輕浮無禮、刻薄尖銳,全都只是他的偽裝。現在這層偽裝終於在人後顯出幾分端倪。
很快,手機鈴聲響起,許辭將手機拿起來的時候,所有真實全部收斂,他又成了那個刀槍不入的商業精英謝橋。
「謝總?」孟宇的聲音傳來,「我去樓下給你買了些喝的,回來後發現你不在……你已經回去了嗎?」
第6章
許辭望著五樓亮著光的窗戶,開口道:「嗯。我先回去了。喝的你留給警察同志吧。」
「明天我們——」
「明天我不去公司。審計報告寫好發我就行,我來改。」
「關於朱秀的問題,要深入剖析到什麼程度?關總那邊會不會有問題?」
孟宇提到的「關總」,指的是主管清豐集團的COO關鴻文,他主管運營,全國的連鎖店也都歸他統籌管理。
這回朱秀捅了婁子,暴露出他們資金管理存在漏洞,孟宇無非是不知道只把這件事推給門店管理、或者上級城市分公司就可以了,還是說要趁機參關鴻文一本,要把責任歸到他所領導的運營總部。
孟宇之所以對這種事敏感,也是有原因的——
主管財務的CFO林景同,是眾人眼裡未來會繼承清豐集團的太子爺。但鮮為人知的是,其實他只是林懷宇的次子。
在他出生十年前,林懷宇就有了大兒子。他跟當時的妻子離了婚,大兒子跟了母親姓關,叫關鴻文。
關鴻文小時候本也一直跟著母親,後來不知道怎麼,他還是來了清豐集團。
如此,關、林二人明里暗裡都在較量。
清豐集團的組織架構比較特殊,內控中心是掛在財務總部下的,也就是說許辭作為內控中心,是林景同的人。
事實上他也確實是林景同的親信。
有著這樣身份與立場的許辭,當他發現林景同的對頭關鴻文在管理方面的問題,該不該揭露、該不該批評、批評到什麼程度,就成了一件微妙的事情。
想到關鴻文、想到董事長林懷宇,抬頭望向旁邊商場的LOGO,許辭的目光停留在「清豐」這兩個字上,眼神變得充滿冷意,仔細看還有著淡淡的嘲意、以及隱隱帶著的一絲恨意。
片刻後他開口,語氣倒一如既往的平靜。
「你不用管,把基礎的部分整理好就行。文字部分我來寫。寫完我會給林總先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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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水店購物中心五樓辦公區。
許辭離開後,柏姝薇去找朱秀了,祁臧和李正正繼續留在店長辦公室查看其餘線索。
祁臧看的不是實際證物,而是分局王晨那邊發過來的證物照片。
瞥見行程單的照片時,祁臧眼尖地看到什麼,立刻問李正正:「出門遊玩,就算多帶張紙,有的人也嫌麻煩。所以拿到團建行程單,有的人並不會帶在身上,拍照記下行程就行了。至於行程單的原件……要麼放在辦公桌、要麼扔進垃圾桶。李正正,他們的團建行程單,找一份給我,哪怕翻垃圾桶。」
「不用翻垃圾桶。店長姜雪那裡就有。我見過。我去拿過來。」
李正正果然很快拿了行程單過來。祁臧將它與照片上的做了比對——二者的左上角居然統一地都有一枚訂書機的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