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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臧立刻明白了宮念慈的意思——
張雲富的死亡現場留下了那麼多許辭的腳印、甚至還有那把帶有他指紋的兇器,這些現場痕跡不符合兇手的犯罪側寫。
從之前的犯罪現場來看,犯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是個非常縝密的人,且具備相當高的反偵察能力。
如果許辭真是兇手,他不可能不清理這些大量的、對他不利的痕跡。
祁臧曾拿這一點來反駁過文鈺怡。
道理文鈺怡也懂。但這些只是推理,並不能當證據使,根本上不了法庭。
現在張雲富肋骨上的刀也有著類似的道理。
如果兇手真是許辭,他完全能做到將刀直接穿過肋骨間縫隙直達心臟,避免留下太多有指向性的證據。
就算他失了手,讓刀擦過了肋骨,也一定只會留下淺淺的傷痕,而不會留下這麼深的痕跡。
現在張雲富這塊肋骨上的痕跡這麼明顯,它當然不會是真兇製造的,只能是自殺的張雲富製造的。
如此,這個痕跡本身,就是他在自殺時故意留下的死亡訊息!
他不僅用自己的命換了許辭還一命,還拼了命忍著痛,故意讓刀深深划過肋骨,以便留下能夠讓許辭脫罪的證據!
祁臧立刻看向步青云:「步老師,有勞你了。我是想讓你試試看,能不能從這肋骨的傷口裡提取出微量物質,繼而證明,張局的致死傷,並不是由現場的單刃陶瓷刀造成的!」
後來步青雲成功了。他熬了一宿的夜,帶給了祁臧一個好消息——從肋骨傷口縫隙中提取到了微量的三氧化二鐵。
那是鐵鏽,絕不可能出現在陶瓷刀上的鐵鏽!
於是,祁臧次日迅速帶著文鈺怡重新趕往了御龍山兇案現場。
他站在代表著張雲富屍體的白圈附近,發現了屍體兩邊有兩個窗戶。那也是那間竹屋唯二的兩個窗戶。
其中一個窗戶對準院子裡,兇手要麼在門口、要麼在這扇窗戶盯著許辭對張雲富動手。
而另一扇窗戶外是懸崖。
經過與文鈺怡確認,警方趕到現場時,對著懸崖的窗戶是開著的。
那麼,既然案發現場沒有找到另一把刀。
很可能張雲富用來自殺的那把刀,被他趁真兇不注意的時候,通過窗戶扔下了懸崖。
第120章
「這太危險了, 祁臧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必須給我一個理由。我可以找人增援你。」
這是文鈺怡站在山崖之巔時對祁臧說過的話。
寒風冰冷刺骨,她裹緊衣服, 迫切地希望祁臧給她一個答案。
其實這答案非常簡單。
殘忍、惡劣而又縝密的真兇會檢查張雲富的傷口, 會檢查現場的一切,甚至連竹屋周圍,他恐怕都不放過。
怎麼能讓他不發現那把真正的兇器呢?
只能是將之扔下懸崖了。
這個答案雖然簡單,但祁臧並不方便透露給文鈺怡。真兇是四色花的人, 還很有可能是那個叫山櫻的。他做這一切就是為了栽贓給許辭。可是許辭不告而別, 特意入局, 一定有他的用意。他或許收到了劉洋的任務, 是要去四色花做臥底的。
這種情況下,且不說警隊到底有沒有內奸, 就算沒有,但凡四色花的人留意著這個案子, 發現警方沒有遲遲沒有發布對許辭的通緝令,山櫻一定會認為,他的嫁禍手段失敗了, 他當然也會認為, 許辭沒有殺張雲富。
許辭沒有殺人,有足夠洗脫自己的證據, 卻跟著四色花去了緬甸, 山櫻當然會懷疑他有問題。許辭去四色花做臥底的事情會因此暴露。他會被山櫻毫不留情地殺死。
所以這件事祁臧得瞞著文鈺怡, 他只道:「就當是我私人想去山崖下看看。這件事不必讓任何人支援。也不必讓大家冒險。交給我就好。」
「祁隊你……」
「我不會有事。」
祁臧沒有貿然行事,花了一天時間找當地的道士、農民等熟悉山路路線的人, 甚至通過社交網絡找到了曾來過這裡攀崖的人專業人士諮詢, 再請技術隊熟悉的同事實地調研, 幫他做了3D模擬, 通過刀具被拋擲時的速度,考慮到風力的影響等等,測算出它可能會出現的位置。
做好充分的準備後,祁臧開始順著山崖之巔從上往下尋找刀具。
沒有人能幫許辭了。除了自己。
他不希望他日許辭完成任務回來,卻有著面臨牢獄之災的可能;又或者,即便山櫻落網,有足夠的證據和山櫻的口供能證明,許辭是被逼迫著那麼做的,他也許不會受到太嚴重的處罰,可警察這條路一定走到頭了,所有人都會以為他親手殺了張局,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是個懦夫,所有人都會對他議論紛紛……
這件事甚至無關於他對許辭的私人感情。
一個幾乎拋下了自己整個人生的、單槍匹馬闖進犯罪組織只為將之摧毀的英雄,他做這一切不是為了富貴、官位,而只是為了正義,或者說為了一口氣。
那麼,就算他得不到應有的榮耀,也至少該得到大家的尊敬。祁臧絕不希望當有朝一日這樣的英雄回到故鄉,面臨的是千夫所指,是所有人的不相信。
為求穩妥,祁臧每找三個小時,會回到山崖頂休息一段時間再繼續。就這樣,他順著山壁上找了一天一夜,總算在從山腰位置生長出來的一棵樹上找到了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