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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山櫻倒是笑了。
猝不及防間,只聽刺耳的剎車聲響起,這輛越野車竟忽然在路邊停了下來。
車內鎖被打開,山櫻側頭看向沈亦寒,然後探身幫他解開了安全帶。
「山櫻你——」對於山櫻的舉動,沈亦寒無疑有些詫異。
卻聽山櫻嘆了一口氣,竟語帶了幾分溫柔開口:「老師,我想放你走。其實我一直想放你走。」
「你……」滿腹話語梗在喉頭,沈亦寒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緊接著他的安全帶被解開,甚至山櫻探身過來,幫他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再在他耳邊用很低沉的聲音說道:「下車吧,老師。」
沈亦寒早就想跑了。他恨不得離山櫻千里萬里遠。
可就在這一剎,感受著耳邊山櫻吐氣時的溫度,他腳下像是生了根,竟半步都挪動不得。
山櫻又笑了,平素冰冷的眼睛難得流露出了幾許深情。看著近在咫尺的沈亦寒,他俯身在他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吻。「老師,捨不得我了?」
不待沈亦寒說話,他又道:「下車吧。既然警察馬上要追過來,而我又不會束手就擒……到時候子彈不長眼,傷到你可怎麼辦?
「老師,我確實利用了你。我的腦子估計也確實有點問題。但我從沒想過要害你。既然你和他們共同籌劃了這一切,那麼我現在走的這條路,他們也該提前算好了吧?前方是不是有警察堵我?
「你走吧,不用擔心我,乾脆讓我賭一下吧,看我能不能突圍……如果不可以,那我們就下輩子再見。」
半晌,沈亦寒果然下了車,但他離開的腳步非常緩慢,就好像在猶豫擔心著什麼。忽得,他轉過身回到副駕駛那裡,身體探進車廂,竟是一把握住山櫻的手,很懇切地看著他道:「以、以後,你拋下這一切……不要再走這條路,不要再殺人,好麼?你換個姓名換個身份,過上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可以嗎?」
山櫻的頭微微偏了偏。「我好像不太懂你的意思。」
主動推開沈亦寒的手,將他再次推出車廂,山櫻傾身上前合上車門,然後坐回駕駛座上發動了汽車。他最後看沈亦寒的那個眼神充滿了決絕的味道,看得沈亦寒的心狠狠一跳。
眼見著處於起步階段的越野車緩緩往前行進了數里,趕在它提速之前,沈亦寒拼盡全力大步追了上去,用力拍著車門道:「等等——」
「怎麼了?」山櫻及時停下車,搖下副駕駛的車窗,再朝沈亦寒看去。
卻見沈亦寒取下外套下襯衫上一枚紐扣,將它遠遠地拋進旁邊的樹林中。
吸一口氣看向山櫻,他道:「前方不會有警察堵你,他們要救人質,要對付客扎寺的那麼多人馬,沒那麼多人手用來堵你。不過他們可以通過這個定位裝置鎖定我們的位置。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追上來。但現在我已經把定位裝置扔了,如果你現在逃,還來得——」
沈亦寒話音未落,「砰」得一聲槍響,他倒在了地上。
他感到胸口破了個窟窿,無盡的鮮血正帶著他身體的溫度往外涌去。
雙目用盡全力睜著,空中最後一絲光亮已經隱沒,無盡的黑暗沉入他的眼底。那一刻傳入他耳中的聲音宛若來自地獄。
「謝謝你,你果然還是心軟了。不過老師……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背叛的。」
第117章
五日後。
在緬甸的主要事務處理完畢, 將掃尾工作交給了專案組的其他人,祁臧、文鈺怡等人先回了錦寧市。
市局,審訊室內。
許辭戴著手銬平靜地坐著, 在他面前坐著的是祁臧和文鈺怡。
攝像機對準許辭蒼白瘦削的臉, 他穿著一身囚衣, 背脊挺得筆直,好似無論深處何種逆境,他都能顯得這麼高貴。
攝像頭上紅點閃爍, 審訊室內燈光慘白, 在這樣的環境裡注視著許辭, 喉結上下滑動了好幾下, 祁臧才用低沉的聲音開口:「客扎寺的情況,我們全都了解了, 劉副廳那邊甚至親自書寫了情況說明。八年前八年後, 跟你特別任務有關的、跟四色花有關的事情,後面會有專案組對你進行進一步的調查與評估。現在我要先查連環殺人案的事情。」
許辭點點頭。「理解。」
祁臧又道:「當然,過程中我可能也繞不開一些四色花的事情。你可以看情況回答。不該我知道的。你可以不說。」
許辭又一點頭。「明白。」
「那麼……先從你的身份談起吧。你的真實姓名,身份,父母到底是誰?」祁臧問他, 「你和井望雲,又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的真實姓名,是井望雲嗎?」
許辭目光出現短暫的怔忡。那是他想起了和井望雲重逢的那一天。
《月光》的鋼琴曲從琴房傳出來, 許辭一步步走進去, 沒想到竟會看到井望雲。
「四色花殺了葉岑, 殺了井安康, 接下來還想斬草除根殺掉他們的兒子。就在這個時候, 四色花發現公安局的大人物劉洋副廳長正在尋找他倆的這個兒子, 以便給予他保護……
「然後四色花就把你送到了劉洋身邊,讓你裝成井望雲,繼而混入公安系統,成為他們的內奸。
「許辭,你覺得這齣戲如果這樣演會怎麼樣。是不是非常精彩?」
那一瞬,許辭感到震驚,以及強烈的不安與擔憂。勉強把這些情緒壓下去,他上前一把抓住井望雲的衣領,頗有些憤怒地問:「你在說什麼?誰讓你這麼做的?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