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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辭說這一切的時候是漫不經心的。可祁臧幾乎難以想像他吃了多少苦。畢竟他相當於在極短的時間內重修了一個專業。
他忍不住問:「你當時申請的是西北大學?那可是常春藤名校,即便是一年制的項目,也不容易進的。商科類的專業還通常要求工作經驗——」
許辭道:「所以多虧了我父母好朋友謝黎明的幫忙。他在芝加哥有會計師事務所,我逃出緬甸,先去澳洲,又跟他去了美國,在他的事務所從頭學習財務知識……他有校友在那所學校當教授,他幫我寫推薦信,偽造了幾年工作經驗,就幫我混進去了。」
祁臧:「所以,謝橋的謝,是跟他姓的。謝橋這個身份上的父親,寫的是謝黎明?」
「對。」許辭道,「因為要偽造工作經驗,我年齡也改大了6歲。」
話題到了這裡,祁臧腦子裡忽然蹦出了一張照片——
夏蓉和一個跟許辭長得很像的男生的合照。
望著許辭,祁臧脫口而出:「小辭,你會彈鋼琴嗎?」
許辭站在祁臧的前方。
故而此時祁臧看的是他的背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祁臧感覺到彎著腰的許辭背脊倏地一僵。過了一會兒,許辭才繼續動作。「我不會。出於興趣,了解過一些樂理知識。但我不會彈琴,也沒有學過。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祁臧倒也直言不諱。「也沒什麼。就是那天在曾成華家裡看了相簿,他有個學生長得跟你有些像。當然,也就一些。嗯,雖然我沒看過你那個年紀的照片……」
「嗯。那可能是真的長得像吧。」許辭抬頭看了一下月亮的位置,「咱們抓緊吧。爭取在天亮之前搞定。」
·
凌晨4點10分,將自己負責的區域搜索完畢,非洲人祁臧並沒有找到電腦。他的氣息大概波及了許辭,以至於許辭也沒有找到。
歐氣值點滿的幸運兒是李正正。
他在他的區域成功找到了整整三台電腦,整個垃圾場一共也只找到四台,刑偵三隊的垃圾場搜尋工作圓滿結束。
四台電腦被連夜拉回市局,其中有三台通過用戶信息、照片等可以判斷出不屬於袁爾陽,予以排除。
最後剩下的那台所有表面數據被刪除得乾乾淨淨,基本可以認定是袁爾陽的電腦。
要靠這台電腦給袁爾陽定罪,首先要證明電腦是袁爾陽的。
痕檢先來提取了生物痕跡,卻發現指紋被擦得乾乾淨淨。
祁臧穿著一身臭氣熏天的衣服守在電腦前,因為滿腦子對袁爾陽的憎惡而皺緊眉頭:「拆鍵盤,提取皮屑、汗液。我不信袁爾陽能把所有東西清理乾淨!」
忙活了許久,痕檢員拿著提取到的生物痕跡趕緊奔向理化那邊檢驗。技術隊開始加班加點嘗試對這台電腦進行數據恢復。
直到這一刻,祁臧才總算能夠喘息片刻。
他去到停車場上車,帶著在副駕駛座上小憩的許辭回家。
兩人回祁臧那間單身公寓的時候俱是一身狼狽。
公寓大廳留守的工作人員都不由對這二人側目,眼神充滿了探尋,還隱隱可見一絲鄙夷和曖昧。
——這兩人不會飢不擇食在垃圾堆里搞過了吧?
兩人根本無暇顧及這些人的眼神,拖著疲憊的身軀快速回了家。
進門後許辭立刻把已經臭透了的假髮取下來,然後很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大紅色的地毯。「這地毯也得換了。腳踩過去都是臭的。」
「換了好,買個顏色正常點的。」祁臧笑笑,指向衛生間,「你先趕緊去洗。」
「那你……」許辭猶豫地看了他一眼。
祁臧擺擺手。「我沒事。我不潔癖。你再拖著不洗,得難受壞了吧。」
「嗯。」許辭點點頭,也不多推辭,「那我儘快。」
「不著急。」祁臧舉起雙手,「我就不幫你拿什麼東西了。手裡一股味兒呢。」
「不用。謝謝。」
許辭以極快的速度奔向了浴室。那樣子瞧得祁臧不覺莞爾。
等許辭洗完澡出來,發現祁臧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天已經亮了。一線天光從窗簾的縫隙里照進來,照亮祁臧疲憊的側臉,以及嘴唇邊新長出來的鬍渣。
許辭盯了他許久,在猶豫要不要叫醒他。
最終那股繚繞不去的臭味讓他還是選擇了叫醒祁臧,並快速打開某APP,快速下單了一款新沙發。
·
在平安的加入下,兩台電腦的數據恢復快了許多。
次日下午7點,數據恢復完成,遠程控制程序、跟水聲有關的音頻全都恢復了出來。
晚上7點半,審訊室內,祁臧親自審訊袁爾陽。
相關的犯案證據已確鑿無疑。
但以目前警方掌握的線索和證據來講,袁爾陽的口供依然很重要。
——因為他完全可以說,自己只是想嚇嚇夏蓉,不知道這樣會把她害死。如果是這樣,故意殺人,就成了過失殺人,量刑上大有不同。
審訊室內,由於長時間沒喝水,袁爾陽的嘴唇顯得有些乾裂。他的表情也有些怔忡,大概是沒反應過來,警察能那麼快發現他的作案手法。他原本自詡,自己做的是天衣無縫的。
看向袁爾陽,祁臧直截了當地問:「為什麼殺夏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