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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這種「認為」更是進一步變得堅定。
片刻後,祁臧去審訊室內見了朱秀一面。
朱秀很緊張地站起來,第一句話問的是:「那個……謝總怎麼樣了?」
半晌,祁臧開口。「他沒事。說說你為什麼來湧泉村。謝橋為什麼會跟過來。你和袁小兵又到底做過什麼?」
事已至此,朱秀再無隱瞞,從袁小兵那幾通電話開始,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了。
聽罷,祁臧神色絲毫不見撥雲見日的,眉頭反而皺得越來越緊。「你是說,謝橋想送你監獄,是因為早就猜到那幫人想殺你?」
「是。」朱秀咬了一下嘴唇,面容流露出無盡的苦澀,「我實在沒想到……袁小兵什麼都聽他們的……他居然和他們一起算計我。謝總說,他們想把殺人的嫌疑推給我,還要殺我,來個死無對證……」
祁臧沉默了許久,表情頗為凝重。「不,不僅是你。你和袁小兵,他們都會殺掉滅口。」
在白雲山的雲夢湖中,打撈隊打撈出了兩個行李箱,分別屬於劉娜和她的某個同學。
那麼顯而易見的是,當晚袁小兵碰見的人,可能不止劉娜一個。
後來劉娜被殺了,她的同學多半逃掉了。
為什麼要設計那樣一個做作的犯罪現場。
為什麼非要把屍體搬回別墅……
袁小兵背後存在某個犯罪組織,這一切總算能解釋通了——
有一伙人,他們殺了某個人、並分了屍,讓在白雲山當過保安、對那裡無比熟悉的袁小兵找個合適的地方掩埋屍塊。
袁小兵照做了,不料半夜殺出來兩個目擊者。他沒什麼腦子,又衝動,一言不合就準備殺人滅口。
可他沒能殺死兩個人,劉娜死了,另一個逃了。
慌張之下,袁小兵大概給那伙人打了電話,問怎麼處理。
對方會問,死的小姑娘是什麼身份,如果她離家出走、沒人知道她來了這裡,那就跟那堆屍塊一起埋了好了。
可通過檢查姑娘錢包里的身份證等物,袁小兵偏偏認出了她是誰——正是自己這回想綁架的劉娜。
劉娜跟著一幫子人來了白雲山,北水店的員工都看在眼裡。
她今天敢消失,明天警察可能就會就地搜山。
單單搜山也罷,遠遠把她扔到某個離雲夢湖很遠的山崖去,發現她的屍體後,警察不會順藤摸瓜把雲夢湖底的屍塊撈出來。
可偏偏有一個目擊者逃掉了。
那個人看到了袁小兵往雲夢湖裡扔屍塊的畫面,更看到他殺了劉娜。
有了他的口供,不愁警察把湖底的屍塊找出來,繼而找出被分屍的死者的身份。
如此,袁小兵算是徹底壞了事。
或許袁小兵正好還知道點那伙人的秘密,於是他們當即決定,要把殺人的嫌疑徹底推在袁小兵身上,並殺他滅口。
不僅是袁小兵。他跟他女朋友那麼親密,沒準朱秀也多少知道點什麼,他們要連朱秀也一起殺。
於是,通過電話指示,他們讓袁小兵把劉娜的屍體、以及還有一小部分沒來得及沉入湖裡的屍塊帶回別墅,布置出了那樣一個現場。
他們騙了袁小兵,讓他以為所謂的密室真能嫁禍給朱秀,繼而願意親手殺朱秀滅口。
「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你只能讓朱秀替你頂罪。否則坐牢的就是你。」他們恐怕會這麼勸袁小兵。
又或者他們直接威脅袁小兵。「只有嫁禍給朱秀,才能保全你和我們。否則我們一定會殺了你。反正大家都沒活路了。」
無論如何,袁小兵絲毫沒察覺他們會對付自己的心思,而是同意將一切嫁禍給朱秀。
那些假血、字帖道具就在袁小兵的車上。或許它們是原本用來對付其他人的,正好提前用上了。至於那幅畫為什麼會在朱秀的課桌里搜到,只能是他們事後找其他人、又或者袁小兵本人混入學校放進去的。
案發當晚,袁小兵成功按他們的吩咐行動了,到那一步,他們的計劃算是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他們要等待的,就是袁小兵殺死朱秀。
事成後他們馬上就會殺了袁小兵。
反正袁小兵混社會搞賭博還借了高利貸,到時候隨便推給哪個放高利貸的、或者製造什麼意外殺了他,這一切就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朱秀與袁小兵,是殺死劉娜,以及某個未知身份的死者的真兇。之後兩人反目,袁小兵殺了朱秀,再意外死亡。
沒有其餘有嫌疑的兇手值得警察再繼續調查。
這個計劃堪稱完美。
然而許辭的出現打亂了一切。
朱秀並沒有死。
判斷出這步棋已經徹底毀掉、再無迴旋的餘地,為避免被袁小兵暴露出更多有關自身的秘密,他們只得簡單粗暴地選擇先殺了他再說。
許辭幾乎是算無遺漏了。
他給祁臧發消息支援的時機恰到好處,最大程度確保了朱秀、他自己,以及袁小兵的安全。
可大概他也沒想到,即便警察還有兩三分就趕到,「那伙人」中也有人敢動手,居然真的開槍打死了袁小兵。
此時此刻,輕輕呼出一口氣,祁臧看向朱秀,再問:「謝橋有沒有說,他為什麼這麼做?」
朱秀皺了下眉,大概似乎自己都有些不信,於是很勉強地開口:「他說他為了獎金……他想追回那16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