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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池為什麼倔呢?因為他是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長大的,他不得不倔,因為他沒有可以示弱的對象。
盛黎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和左池認識這麼多年,這些事兒他最該清楚,但他卻沒有在左池需要幫助的時候,向他伸出手。
站在左池的角度,他哪怕是作為朋友,也是失職的。
盛黎在樓梯口又待了二十分鐘,這次回到病房時,舒青榆已經走了。
左池輕易地就看穿了他:「你應該早到了吧。」
「嗯。」盛黎實話實說,「我怕我聽牆角,你會生氣。」
左池:「那你幹嘛不直接走進來?」
他不想和舒青榆談什麼虧欠與補償的問題,盼著盛黎進來打斷方才壓抑的氛圍,盛黎偏偏不出現。
「那多失禮。」盛黎這次沒有聽明白左池的意思,他覺得自己有改變了,懂得尊重左池的隱私了,懂得給左池留私人空間了。
要是換做從前,他才不會在外面溜達這麼久。
盛黎把行李箱裡的東西取出來放置好,將電腦遞給左池,遞到一半又縮回手。
左池不解:「幹嘛?」
盛黎:「昨天事發太突然,沒有來得及問你車禍到底是怎麼回事。」
左池:「今天早上你走之後,有警察過來了,判定車禍是對方全責,說肇事車主是才拿到駕照的新手。」
盛黎問:「當時是什麼情況?」
左池:「那是一個十字路口,那輛小車突然從左邊冒出來,我躲不及。車主最後關頭急剎車了,否則……調查說左邊那條道沒有什麼人,所以肇事車輛車速快了些,加上車主突然眼睛不太舒服分了心,沒有及時注意到前方的路況,所以才會造成交通事故。」
盛黎有些後怕:「你……是怎麼想的?」
左池:「嗯?」
「我的意思是……」盛黎舔了舔乾澀的唇,艱難地開口,「是意外還是人為?」
左池想過這個問題。
那輛小車像是沖他而來,可他只有直覺,找不到證據。他不認識車主,思來想去也想不到最近和什麼人結了怨。
他出事對誰有好處?
若是他還在左家任職,倒能琢磨出一兩個人選,可現在他自立門戶了,也沒擋著誰的道。誰會費盡心思要害他?
左池搖頭:「我不能確定。」
盛黎問:「你開的哪輛車?」
左池抬眸:「我開的秦序的車。」
盛黎的心臟宛若被錘子敲了那麼一下,他告訴自己,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感情的問題,而是這場車禍到底有無背後推手。
左池繼續說:「車已經檢查過了,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盛黎直勾勾地看著他:「你忘了秦瑞嗎?秦瑞的車禍不也被認定是意外?不會太巧了?」
左池放低了聲音:「你想說什麼?秦瑞出事的時候,秦序還在國外,他甚至沒有見過秦延仁,怎麼可能對秦瑞動手。」
盛黎冷笑,肚子裡窩著氣:「我都沒有提到秦序,你就急了?」
左池:「我是在陳述事實。」
「那是秦序的一面之詞,他二十幾歲了,他的母親從來沒有對他講過他親生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他知道他親生父親在國內有這麼大的產業,說不定他就產生了一些別的心思……」
左池打斷他:「盛黎,沒有證據不能亂說話。」
盛黎:「我只是在同你分析,秦瑞出事後,最大的受益者是誰?不就是秦序嗎?秦序現在可是秦家的繼承人。」
秦序不是秦家的繼承人。
雖然那番話是秦序說的,沒有第三人印證。但秦序說的時候特別真誠,左池願意相信他。
左池看著盛黎,「那你說如果是他有意設計,我出了車禍,他能得到什麼?」
盛黎答不上來。
左池:「你對秦序有偏見。」
盛黎有些惱,他承認他對秦序有偏見,但他的分析又不是毫無道理,為什麼左池才認識秦序半年,就這麼地相信秦序?
盛黎梗著脖頸:「你開他的車出了事,為什麼他到現在還沒有來醫院看你?」
左池說:「他現在不在國內,昨天他坐飛機回柏林了。」
左池算了算時間,秦序差不多也快到柏林了。
盛黎心裡不舒服,他昨天就想問,身為左池的男朋友,為什麼在左池出事時,秦序不在他身邊。現在他知道了,如果秦序現在國內,恐怕在病房守著左池過夜的活根本輪不上他盛黎。
「你出了事,他剛好出了國,我就不能懷疑一下其中有蹊蹺嗎?」
左池蹙眉:「他出國是因為他母親獨自一人在家摔倒了,你能不能不要陰謀論?」
他陰謀論?
盛黎不爽,喉嚨滑動想要反駁,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放輕了語調:「我只是擔心你。如果是意外還好,我們把傷養好就罷了,可如果是人為的,這一次僥倖沒有重傷,難保有人不會再次找上你。車禍不調查得水落石出,你真的放心?」
左池心裡是有塊石頭壓著,盛黎沒點明的時候,他只能勸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人也問了,監控也看了,還能怎麼調查?」
盛黎沉聲:「我有我的辦法,你准我查嗎?」
左池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後說道:「不要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