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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吞吞地往外走,不甘心卻無可奈何。門一關,他失神地蹲下身。
他們在裡面談什麼呢?非得避著他談,打電話還不夠,居然要視頻。
這麼分不開嗎?秦序才出國幾天啊。
盛黎抓了抓頭髮,心痛得有些麻木了。
房間裡,左池告訴秦序:「出車禍那天,盛黎剛好給我打了電話,別人接的電話,通知他來了醫院。」
「池,你知道我看見他是什麼感受嗎?」秦序聲音低啞,「我覺得很難過,作為你的男朋友,我沒有在你出事的第一時間陪在你身邊,反而是其他人在照顧你。」
左池:「但這不是你的問題,誰也不知道意外什麼時候來。」
秦序神情認真:「在我陪不了你的時候,我希望有人陪著你度過難關。可是他……我會介意。」
左池:「我和盛黎說了,明天起他就不過來了。」
左池想到盛黎出門前的那副模樣,心裡有點苦澀。盛黎給他辦手續、給他做飯、照顧他、替他查車禍真相……他沒有辦法不動容,可也沒有辦法接納。
到底怎樣做才是對的?
「我母親的情況很樂觀,生活能夠自理。她見到我後罵了我一通,說父親誇大其詞,說壓根不需要我專程過來。我也為她請了護工,估計很快就能痊癒。她知道你的事後勸我趕快回中國……」秦序的眼裡飛快地划過一絲失落,「你想我回來嗎?」
「我……」左池說不上來,他覺得他這點傷不需要被特殊照顧,急著讓秦序回國有些任性。可他若說不想讓秦序回來,又有些過於理智和冷靜。
秦序安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你到中國來有半年了,你和你母親好不容易見一次面,要、要是你現在回來……」左池罕見地語無倫次。
「我知道了,我會按原計劃在這邊再待幾天。」秦序揉了揉眉心,轉而問道,「車禍是怎麼回事?」
左池把當時的場景和從警察那裡得到的信息重述了一遍。
「才拿到駕照就開這麼快?太沒有責任心了,害人害己……要不是我當時去機場,你也不會過那條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左池搖頭:「別把責任推到你自己身上。」
他們聊了一會,兩人都沒有什麼興致。護工敲門提醒左池到時間該換藥了,左池應了一聲,對著手機說:「該去換藥了,我們下次聊。」
「好。」秦序輕聲說,「注意養傷,不要為了工作太拼命。」
明知道護工就在門外等他,左池掛了電話,卻沒有立刻動身。
他發了一會呆。
掛斷電話的一瞬間,他居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害怕麻煩,害怕虧欠。
就像他知道他和秦序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也許秦序能夠給他一個臨時標記讓他更輕鬆地度過發情期,他卻無法開口。
他覺得他如果提出要求,就是在利用秦序的感情。
可情侶之間別說臨時標記了,發生什麼也再正常不過。
是他問心有愧,他想要理清楚自己的心,卻越理越亂。
當天晚上,想到左池沒有吃上鯽魚,盛黎煮了魚片粥。
因為下午的插曲,他心情很差,但一想到也許左池之後根本不會再吃他做的飯菜,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他當然希望左池平平安安,可不得不承認,左池出車禍後的這兩天填補了他過去兩個月的空白。只要和左池處在同一屋檐下,他就會滿足。
可今晚一過,他和左池又要橋歸橋,路歸路了。他不能再聞到近在咫尺的黑加侖香,他不能再睡醒就見到左池,他不能再守在離左池最近的地方。
他難過得要死,在身上噴了大量的阻隔劑,才遮住琥珀變酸的味道。
他把魚片粥交給護工,讓護工帶進病房,自己到醫院後面的小花園抽了兩根煙。
理智上,他知道秦序是左池的男朋友,知道他無法干涉,知道他胡攪蠻纏只會惹得左池討厭他,可情感上,他始終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即使是冬天,小花園裡還是有不少蚊子,在盛黎露出的手腕上咬了兩個包。
捱到十點鐘,確認身上沒有煙味了,盛黎才回了病房。
病房的燈關了,左池已經躺上床。
「阿池。」
盛黎在黑暗中喊他的名字。左池沒有睡著,黑加侖信息素的濃度就是答案,但他也沒有回應盛黎。
住院的第四天,盛黎照常去上班了。左池在半夢半醒間有察覺到他出門,但醒來發現沙發上沒有人,餐桌也被收拾得乾淨整潔,心裡還是有一絲悵然。
早上是護工給左池買的早餐,仍然是豆漿配小籠包。
豆漿沒有加糖。
左池喝了口豆漿,抬頭看了護工一眼。護工說:「盛先生說你喝豆漿不加糖,如果不夠甜的話,我下樓再買一杯。」
左池握著溫熱的豆漿,吶吶道:「不加糖的好喝。」
人的口味是會隨著年齡變化的,可有些嗜好從未變過。
左池昨晚想了半宿,想他該怎樣面對盛黎,想……他是否該繼續和秦序往下走。
如果他對秦序的好感始終無法轉換成喜歡,時間拖得越久,他只會辜負秦序更多。他在腦子裡回顧認識秦序以來的點滴,被愧疚感壓得有點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