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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幫著女生把沉重的行李箱從後備箱搬下來,女生們走在前面,舉著手機充當手電筒照明,老李則落在最後,防止有人走丟了。
等進了村,來迎接的人才終於姍姍來遲。
老李用方言和對方交談了幾句,便招呼眾人跟著他走。
他們的落腳地是一處頗有些年頭的吊腳樓,四層高,依山而建,昏暗燈火中隱約能看到建築輪廓以及飛起的檐角。
飛檐之後,層疊的吊腳樓依據地形起伏,嵌入十萬大山之中,場面蔚為壯觀。
只是這會兒所有人都已經精疲力竭,實在沒有精力再去欣賞這些充滿感的建築,領了鑰匙就各自回了房間。
女生們住在三樓,男生則住在四樓,為了互相照應,都是兩人一間房。
老李則和招待他們的主人家住在二樓。
喬南和趙語桐分到了一間房,住在四樓最左邊的房間。
剛一推開房門,塵封已久的潮濕霉味兒撲面而來,趙語桐捏住了鼻子,表情呆滯道:“怪我對老李的期待太高了。老李說這次路費食宿全包時,我還在想他這回不得大出血啊,果然是我太天真了。”
喬南也累得不輕,他摸了摸透著潮意的被子,說:“還好我帶了床上用品,將就著住吧。”
兩人一番折騰收拾,終於洗漱乾淨躺下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喬南困得直打哈欠,但是想起還沒給他哥報平安,又強忍著困意給裴敘打了個視頻。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仿佛一早就等著這通視頻。
“到地方收拾好了?”
喬南打了個哈欠,將手機放在床頭,自己趴在枕頭上,神色蔫蔫道:“收拾好了。”
裴敘看他表情不對,關心道:“住不習慣?”
“有點兒。”喬南「啪」地伸手拍死一隻蚊子:“這邊一直下雨,太潮濕了,蚊子也多。”
他沒開燈,裴敘只能從昏暗的背景勉強判斷出他所處的環境並不是太好,眉頭不由蹙起來:“至少還要住半個月,要不要讓人給你送點東西過去?”
“算了,我也沒有那麼嬌氣。”喬南掩著嘴又小小打了個哈欠,眼角都冒出淚花來。
見他哈欠連連,雖然不放心,但裴敘還是將諸多疑問暫時壓了下去,溫聲道:“困了就先睡吧,有事明天再說。”
“嗯,那晚安。”喬南帶著濃重鼻音和他道了晚安,將手機放到一邊充電,就沉沉睡了過去。
裴敘看著筆記本上結束的通話界面,這才將錄屏軟體關了,將剛才錄下來的視頻點開。
視頻里的少年明顯強忍著困意,因為頻繁打哈欠的緣故,眼角有些泛紅,濃密的睫毛被淚水沾濕,有幾根甚至黏在了一起,越發漆黑。趴在枕頭上朝他看過來時,帶著點嬌意,又可愛又可憐。
裴敘按下暫停鍵,手指輕觸屏幕,溫柔摩挲著那張仰起來的臉,語氣透著濃濃的無奈:“我該拿你怎麼辦?”
第二天一早,老李挨個拍門把人叫起來,匆匆吃了早飯後,就出門採風了。
不得不說老李雖然在某些方面有點坑,但他選的地方確實沒得說。鳳溪村地理位置偏僻,尚沒有經過開發,保留著最為原始的美感。每一塊石階,每一根木頭,都留存著歲月賦予的痕跡。
下雨天出門不便,守舊的老人們穿著蠟染的苗服,花白的發高高盤在頭頂,搬著木椅坐在檐下聊著天,做手工活兒。
而蒼青色的天空、朦朧的細雨就是最好濾鏡,給老人們鍍上了歲月柔光,眼角眉梢的每一條皺紋,都仿佛在訴說故事。
喬南按下快門將這一刻記錄下來。
老李並沒有急著帶他們進山,讓他們先好好看看鳳溪村。
鳳溪村是個挺大的村落,現在還有三四百戶人家,據說早些年的時候人還要更多,能有上千戶。後面經濟發展,不少人都搬到縣裡甚至是市里去了,才只剩下這麼些人。
這麼大的村寨,他們東走西逛,或是拍照或是速寫,也花了三四天時間才探索完。
這三四天的收穫比在學校里待一個月的收穫要大。
除了吃住條件艱苦了一些,喬南覺得這裡確實是個能激發靈感、適合創作的好地方。
他隨意坐在路邊的石墩子上,腿上放著速寫板,看著遠處穿著藏藍苗服嬉鬧玩耍的孩童們若有所思。
心裡似乎有些模糊感觸,卻又說不太清楚。
老李端著桶泡麵在他邊上蹲下來,看了一眼他的速寫板,問:“這幾天有沒有什麼感想?”
喬南老實說:“有點,但說不出來。”
“那就再多看看。”老李嗦了一口泡麵,眯起眼道:“古往今來多少大師都是見證甚至經歷了苦難,才能有藝術創作的井噴。你們現在的環境太好,不能總在殿堂里,得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真實,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麼。”
他揮著叉子指指喬南的畫板:“你精通各種流派的畫法,基礎已經很紮實,也該好好想想自己要畫什麼了。”
見喬南若有所思,他站起身,又端起泡麵溜溜達達走了。
喬南看著畫了一半的畫,正準備收起畫板回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爭吵聲。